江楚就着回忆与房间里香炉散出来的香气,慢慢合上了眼。
再睁眼的时候,他眼前一片漆黑,缓了会才发现,自己身在今日白天行过的那个小镇的镇口。
长桥直通对面的山门。
江楚起身,扫了眼四周,发现武毅晟、韩书良等五人居然都在。韩书良拍拍屁股,也看见了周围的人,暗暗嘀咕一番,“这是梦吗。”
他抬眼看见了江楚,“扶玦兄你也在啊。”
江楚微微皱了眉头,总感觉哪里说不上的奇怪。他猜测这应该是他的梦境,可韩书良的反应一点都不像是身在他人梦境之中,反倒像,在自己的梦境中。
“诶江楚,这不是白天我们过的那个镇子吗。”武毅晟眺向前方,发现桥头站着个女子,“那边是不是有个人啊?”
江楚望去,仅凭着背影认出了是南昭卿,缓步小心上前,结果昭卿突然回头望他,惊得他心里暗暗一哆嗦。
韩书良走上前来,招呼道:“咦,南姐姐,你怎么也在我的梦里?”
众人瞳孔皆是一缩,韩书良的一句话让他们所有人都不寒而栗——这到底是谁的梦?
周遭片地荒凉,七人的气息在彼此之间都异常清楚。按理是仲夏时节,四下却是一般死静,无一虫鸣鸟叫,连蛤蟆来了都得摇头闭嘴。
钱难舍与贾忠义作为商人,也是常年游于赌场妓馆,在这诡异又离奇的环境中不免打起哆嗦,侈侈不休且心里还敲打着退堂鼓,二人你唱我和委婉着表达退去之意,身子却挨着武毅晟一个比一个紧。
韩书良自小在书房读书,听惯了院内的竹林松涛,听不得这二人一路絮叨,属实想当回二人双亲,上去给个两巴掌安静安静。
但武毅晟尚未面露嫌弃之色,又记起读书人的涵养,把这心按捺了下去。
江楚没心情管后面的情况,眺着前方一汪江水,平阔浩渺,江面没有一丝縠纹,如镜一般,却映不出天上银月,一艘乌篷船孤立江上,无掌浆之人。
隔岸两山对望却交首,呈洞口之状,洞内透着微光,看不分明。
一木桥横跨江两岸,宽度足够两辆马车并驾,却没有护栏,若不留心注意,极有掉下去的风险,木桥边若有落英缤纷相衬,好似洞外真有桃花源。
昭卿看着洞口,总有隐约不安之感。
武毅晟踱到江楚身边,“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扶玦,走不走?”
“走吧,都到这儿了。再说——出了危险不是有武叔你在么。”武毅晟咧嘴笑笑,看着江楚那张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脸,不置可否。
昭卿立于桥头,盯着地上微微挪动的叶子,方向似乎是冲着洞口去的,略急促道:“江楚等等……”
后者被她叫停,回头顺着其视线同样注意到了挪动的叶子,二人一并看向洞口,口中心处的微光似乎出现了极小的风旋。
二人顿感不妙,立马拔剑插入地底,武毅晟正想问清情况,发现二人已经握住剑柄作曲蹲之势,不管三七二十一,立马跟上步调。
三人稳固身形还不及高声提醒,狂风忽然大作,席卷黄沙将众人淹没,江楚三人已固好身形,挡得住突来的狂风,余下四人难逃起飞的结果。
不过柳护卫到底脑袋上顶的是“护卫”的头牌,临危反应尚可,手持长枪往地里狠的一扎,像极农夫狠插秧子的模样,同时一手抓住书良,二人好似旗帜,在昭卿身边摇曳。
至于本来当着队尾巴的钱、贾二人瞬间成了队头,可这存亡的关键时刻,二人倒是一扫之前的黏皮带骨,一把抓住了韩书良的裤子,给他来了个“曝光”。
韩书良这下不再皱眉毛了,直接张口“开火”,可惜是风大,没人听得真切,不过是读书人,想来是骂人不带脏字……吧?
柳护卫的“秧子”还是经不住四个人的掰扯,“啪叽”拦腰折断,背上虽然还有把银枪,但已经是反应不过来。
昭卿手快,一把攥住柳护卫的袖子,而她底下被剑叉出裂口的地面却绷不住,索性裂到底,这下五个人全呈倾倒之势。
江楚一把握住昭卿的脚踝,看了眼她头顶上的“糖葫芦”,怕给她当场来个“车裂”,无奈一叹,只得拔起剑跟着“糖葫芦”一起落入人口。
武毅晟看了气愤道“嘿他奶奶的,真是老鼠屎坏一锅粥!”骂完一块随风去了。
七人迷糊醒来时,天仍是漆黑,江楚搀起了武毅晟,顺嘴问了句平安,偏头发现韩书良嘴鼓得老大,唰一下把裤子提上了腰。
周遭乌黑一片,与枯树相得益彰,虬根与枝桠肆意纵横,又像是死僵的手向七人伸来,月光洒下,只使得本就恐抑的环境更加触目惊心。
这样的环境看得众人不禁有些发麻。至于钱、贾二人,退堂鼓皮早在方才一番惊心动魄中打烂了,退无可退,做了人生中的最大决心,咬牙跟上队伍。
几人顺着白日的山路往前走。
一路上队尾两个人总是因踩断枯槁断根或枝桠连连发出惊恐叫声,方才被“曝光”的韩书良对这俩人忍无可忍,从随身的包裹里直接掏出俩膜给他们拄进了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