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之上的两人犹如陌生人,死寂一片,南荣靖宇连正眼也没给孟流朔,背过手神色凝重,心绪复杂。
久久才等来冷冷一句,“此事本君会亲自处理,你无需过问。”
孟流朔心寒不已,“君上所谓的处理,就是把那些散布流言的人赶尽杀绝?”
“你这是什么意思?本君做这些都是为了你!”南荣靖宇神情可怖。
孟流朔低垂下头,没有答话,已经足够了,真的好累。
“还有一事,本君已下旨赐婚,三日后你便同李家小姐成亲。”
“君上!”孟流朔一脸震惊,“您说过会尊重臣的意愿。”
“让本君如何尊重你,孟丞相你自己都不自重。”南荣靖宇难以控制自己激动的情绪,理智全无,“你所谓的尊重就是放任你流连烟花柳巷之地,沦为人人耻笑的荡妇吗!”
“君上此话何意?”一句荡妇生生刺痛了孟流朔,剜心之苦也不过如此。
南荣靖宇抽搐着嘴角,同样强忍着撕心裂肺的痛,“你想要的本君全都给你了,现在的你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整日醉情那种污秽不堪的地方,你去听听,闲言碎语都是怎么说你的,人尽可夫,简直不堪入耳!”
“哈哈哈哈。”孟流朔大笑不止,双眼已清泪模糊,“好一个人尽可夫,君上可知,那不是传言,那是事实,臣竟然如此自不量力,痴心妄想一辈子都做您的丞相。”
“你!”南荣靖宇嫌恶地背过身,“即刻起,本君会命人监视你的一举一动,你是南藩国的丞相,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孟流朔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你给了我一切,可我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一个你罢了,现实却只剩无尽的深渊,隐约间,唯一的一丝光亮也消失殆尽。
“臣太贪心了,贪得无厌,这些都是报应。”孟流朔面无表情,此刻他才明白,人生不可能永远都是初见时的美好,再纯粹的一颗心都会被现实折磨的满地斑驳。
看着如此狼狈的孟流朔,南荣靖宇终是狠不下心,他蹲下身,捏紧孟流朔的双肩,语气中满是哀求,“阿朔,听本君的话,乖乖成亲,只要你完婚了,所有的流言就会不攻自破,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好吗?”
再迎上那双眼,孟流朔只觉得陌生不已,他不择手段,被世人唾弃,到头来却发现还是一无所有。
泪终是难止,重重流下,这是他在君上面前第一次哭,君上不喜欢软弱的懦夫,所以他把自己伪装的坚强无比,此刻他却不想再伪装了,是时候结束了。
“好。”孟流朔笑着应道,他真的在笑。
“真的吗?”南荣靖宇紧握住孟流朔的手,动作轻柔地扶起他,脸上如释重负的笑意根本掩藏不住,“你放心,本君已为你备好喜服,酒席也会命人尽快准备,你只管开开心心的成婚。”
孟流朔一把推开南荣靖宇,跪在地上磕响了头,“谢君上隆恩。”
再起身时,他笑着看向君上,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一切都恍如昨日,那夜的篝火璀璨,映上那个少年的笑,都黯然失了色。
丞相府
雀鸟在笼子里歪着脑袋梳理毛发,人影靠近,吓得鸟儿不住翻飞,笼子的门被人打开,鸟儿一下飞出笼子,朝天际而去。
“你不是最宝贵这只鸟吗?听说是君上赏赐的,怎么突然把它放飞了。”祝融司柠迎面而来,打趣道。
“不想养了便放了。”孟流朔面无表情。
“明日可就是你的大婚了,听说李家小姐出落的十分标致,性子温婉端庄,看得出来君上为你挑女人可费了好大一番心思,可惜白白糟蹋了这么好的姑娘。”祝融司柠略有讥讽道。
孟流朔笑了笑,未曾言语。
“说吧,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此物,烦请祝融领主收好。”孟流朔从袖间拿出一张图纸,递上。
祝融司柠略有疑惑地接过,打开一看,“这?这是《军机纪要图》?”
孟流朔点了点头,“正是。”
“你怎么突然又愿意交出来了?君上可知道此事?”祝融司柠警惕着,这难保不是一个陷阱。
孟流朔摇了摇头,“君上并不知道。”
祝融司柠勾起了嘴角,“孟丞相果然是明事理之人,你放心,日后在朝中我定会助你一臂之力。”
“那便仰仗祝融领主了,毕竟我可不想交出丞相之位。我知道你需要一个缓解君上对祝融部落打压的筹码,我可以把图纸交给你,但我有一个条件,你绝不可再掀起内战,战争真得太过残酷了。”孟流朔缓缓道来。
“我答应你,若非君上步步紧逼,我也不会出此下策,真到了不得已的地步,我只能带兵西下。”
平息内战最坏的出路,便是将矛头外迁,公然挑起两国之战,南荣一族便没了打压南境各大部落的闲功夫,还可以起到警告皇族的作用,大抵不过一个鱼死网破,这就是祝融司柠为何想要得到《军机纪要图》的目的。
孟流朔似在自言自语般,“不知今年千里塘的荷花会开成什么样子?”
“荷花开的时候去一游便知,到时候还可以带上尊夫人一同前往。”
“是啊。”孟流朔笑着,似乎荷花绵延千里的绝美之景就在眼前。
祝融司柠顿感奇怪,这家伙什么时候脸上有这么多笑容了。
屋内,喜服已经送到,孟流朔静静看着,脑海中一片空白,他没有想到会以这种方式穿上这身衣服。
梳妆完毕,镜中的那个人一身红衣,孟流朔看在眼里,只觉得很悲哀,红色并不适合他,太过热烈,太过张扬,而他的一生涂满了黑色,悲惨至极。
如果可以,他多想就这样死在那场战乱之中,也不会平白受这些苦楚,徒增凄凉。
“怎么今个儿就换上喜服了,赶明儿喜服该起皱了。”一人跨入屋内,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奶娘,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