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明天就大婚了,民妇没什么能送你的,就做了些糖藕给你带来,少主莫要嫌弃才是。”
“怎么会,这是我收到最好的礼物了。”孟流朔接过食盒,扶杜奶娘坐下,又为她倒了杯茶。
“少主可有见过新娘子?民妇有幸曾瞧过一眼,是个不错的姑娘。”
“未曾见过。”孟流朔如实道。
杜奶娘顿了一下才道,“不碍事,明天就能见着。”
孟流朔扯开皮肉,似笑非笑,满是苦涩。
“大人,晚饭已备好。”侍女在门外禀告道。
“奶娘,您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来得及,民妇正要回去准备。”
“和我一起吃吧,我一个人也没什么胃口。”
“那敢情好。”杜奶娘笑着应下,一脸慈祥。
亭中,杜奶娘边吃,还不忘给孟流朔夹菜,他有多少年没有感受到这种难得的温情了,娘亲死后,一直都是杜奶娘在照顾他,她将孟流朔视为己出,是他唯一的亲人。
“奶娘,您自己吃,不用给我夹。”
“给你夹了就得吃完,明天成亲肯定会累着,接待宾客不是件轻松的活计。”
“好,看来明日有的忙了。”孟流朔大口吃着饭,平时索然无味的饭菜,今日却突然变得可口起来。
“那天的事你和君上说清楚了吗?是孟氏族长无端辱骂你和你娘在先,之后又不分青红皂白地撞墙死了,他的死与你本就没什么关系。”杜奶娘担忧地问道。
“解不解释都一样,君上从来不会听这些无用的东西,到头来他都会用他自己的办法解决。”
“君上不责怪你就好,也不能让你平白受那些屈辱。”
“嗯。”
猛地,孟流朔咽下口中的饭菜,再无食欲。
夜深,一人独坐庭中,一袭红装衬上无尽的黑夜,只觉漫天的孤独。
孟流朔一杯接一杯地喝着烈酒,都说借酒能消愁,却是愁上更愁。
老天爷,我还是输了,输的一塌糊涂。
望着远空月牙弯弯,星光点点,风过,不知是沙迷了眼,还是酒伤了心,终是泪断了线。
他无力地垂下手,伏在桌案上,醉意渐浓,轻轻闭上眼,迷蒙间,忘却所有。
恍恍惚惚,一人撑伞而来,在他耳边柔声呼唤,“阿朔。”
熟悉的声音惊醒了孟流朔,一抬头就迎上了那个灿烂的笑,只为他一人绽开。
千里塘前,雨淅淅沥沥下着,他站在伞下,依偎在那人身边,放眼望去,青烟袅袅,荷花盛放,笑颜迷人。
风起,滚滚绿浪涌现,绵延千里,美的不可方物,说笑间,一抹红晕染上孟流朔的心头,动人不已。
大婚
四下乌泱泱跪了一大片人,他们不住打着冷颤,大气不敢出一声。
“整整一夜,竟无一人发现,你们是干什么吃的!”南荣靖宇双眼满布血丝,表情狰狞,厉声质问道。
没有一人敢回答,有的只是一颗颗惶恐不安的心。
“都给本君杀了!”南荣靖宇眼神冷酷,语气淡然,声音却在颤抖。
哀求声不断传来,却不见他有任何动容,又是一场血腥。
桌案上趴着的人一动也不动,毫无生气,南荣靖宇皱起眉头,脸扭曲成一块,转瞬即逝的怒火后,他感到了深深的无助,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会以这种方式离开他。
他试着伸手触碰孟流朔,却又害怕地收回了手,他知道那个温度,冰凉至极,他经历过太多次,本以为早已麻木,但此刻他还是无法面对。
孟流朔死了的消息传来,南荣靖宇想不出任何孟流朔会服毒自杀的理由,明明自己已经竭尽全力满足他,可他还是离开了,而且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真的不在了……
南荣靖宇冷漠地看着他的尸体,胸口窒息的感觉不断传来。
“你怎么敢这么轻易就离本君而去!”南荣靖宇一拳打在石案上,顿时鲜血溢出,“即便是死,也不要奢望本君会放过你。来人!将孟丞相的尸体烧了,骨灰埋于玉枕中,本君要夜夜枕其骨灰入眠,就算死了也是本君的。”
冰冷的声音让侍卫们惊恐万分,“是,谨遵君上旨意。”
红菱被悉数撤下,白绫飘飞,这座宅院从此荒废,无一人生还。
他死后,他未掉一滴泪。
他死后,他的身侧再无旁人陪他说句真心话。
他死了,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