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任巫族长老长孤行在世时,孟流朔偶尔也会来这间书屋打发时间,里面收纳了很多关于巫族的书,内容殷实丰富,不乏奇趣诡异之事,他一读起来就忘了时间。
现在这间书屋已经荒废了很久,灰积得很厚,曾经的井然有序已不复存在,全拜自己所赐,长孤行才会丧命,孟流朔不禁自嘲起来,自己从来都不无辜,孤独惨死何尝不是自作自受。
“怎么哪儿都有你,脸皮真厚。”刚才不小的动静已然惊动了隔壁屋内的另一个人。
“帝江领主不用继续面壁思过了吗?”孟流朔反讽道。
他一直埋在书堆里看书,帝江暮落在半个时辰前突然一声不吭地推门走了进来,之后便面对着墙壁不停大声抱怨,过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吵得孟流朔心烦不已,但他没有打断,只是闷声偷听这傻小子碎嘴的话。
帝江暮落震惊不已,“你?你什么时候来的!我刚才说的话你不会全都听到了吧。”
“很不幸,我今天早上就来了,该听的和不该听的都听了。”孟流朔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帝江暮落怒火中烧,上前一把揪住孟流朔的衣领,“你要是敢出去乱说,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嗯哼。”孟流朔不屑轻哼,“你说你有什么想不开的,非得喜欢上夕月印,她是巫族长老,你们注定没有结果。”
刚才的诉苦颛顼零霜真的全部都听到了,帝江暮落满是恼怒,自己竟没有发现里面的屋子内还有其他人。
“这些事轮不到你来过问,若你敢乱嚼舌根,我定要了你的命令。”帝江暮落加重了力道,双手死死掐住孟流朔的脖子,将他狠狠撞在墙上。
孟流朔竭力挣扎,对方才肯松开手,年轻果然气盛,心计全靠蛮力,但透过帝江暮落的眼神,孟流朔看到了深深的恐惧,还有骇人的执着,和当初的自己真像。
“放心,我对这些八卦没什么兴趣,若你实在信不过我,我也可以告诉你一个秘密,如何?”
“什么秘密?”
“我其实不是颛顼零霜。”孟流朔语气轻松道。
“你又在说些什么疯言疯语。”帝江暮落满眼嫌弃,很是无语,“颛顼偌大个氏族会连自己主家的血脉都搞不清楚吗?”
“谁知道呢,颛顼王族本来就是些傻缺。”孟流朔转而打趣道,“要不要我教你如何得到你心心念念的夕月长老?”
“放肆!夕月长老身份尊贵,容不得你污言秽语辱没她,我与她……只是师徒关系,再无言其他。”
“可笑,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帝江暮落的心思被一下戳穿,一时乱了心神,“我会一直陪在夕月长老身边,总有一天她能觉察到我的真心,再冰冷的心也会被真情捂热,根本不需要什么心计。”
“多么天真的想法啊!”孟流朔的心头忽地涌出一股酸楚,曾经的他也坚信自己的真心付出一定能得到回报,可惜有的人生来就无心,谈何捂热,廉价的真心只让孟流朔输得惨不忍睹。
“记住,永远不要让夕月印觉察到你的心意,按照她的脾性,你一旦暴露,她必定与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再者说,夕月印身份特殊,她绝不会与任何一个部落领主来往密切,她只会效忠君上,比起和小朋友的儿女情长,巫族的生死存亡在她心里远远更重要。”
帝江暮落如何不懂得这些道理,但他真的无法控制自己的内心。
孟流朔顿了一会儿,继续着,“从现在开始,你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择手段地掠夺夕月印的所有,从身体再到身心,将她牢牢攥在手里,你才能得到你真正想要的。”
帝江暮落心头一震,“疯子!想想你的人生得有多可悲,才会生出这么可怕的想法。”
孟流朔笑而不语,可怕吗?这是君上最擅长玩弄的手段,让人无法逃离,而君上的目的只有一个,为了彻头彻尾地利用于他而言有用的人,无一例外。
“你笑什么?”
孟流朔无端感慨,“有种东西叫人心,从来没有人能看破。”
有人终其一生也没能逃过命运的桎梏,人心太难读懂,自以为很懂只是自以为是的狂傲罢了,孟流朔连自己的心都读不懂,只能生生被困于无尽的苦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