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晰地感受到生命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件动人的事。
你如果感受到了这种心情,那么在此刻,你与江平之的感受是一样的。
皮肤胀出的红已经褪去,
汗也早已不再流。
江平之已站起身来;
随日夜疯长的头发与胡须盖住了面容;
从头发间隙中露出的眼睛,似乎更亮了些。
随意活动了一下脖子和手臂;
摸了摸自己的太阳穴,本来有些凹陷,现在似乎已经鼓起来了,正好与颧骨齐平。
用手指往舌头上沾了些唾沫,往手臂上一擦
用手指搓开汗液和莫名的黑色污垢,
发现皮肤似乎变得更细腻柔软了,又十分有韧性。
举手投足间,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他慢慢走到铁栏前,
伸手将饭菜拿了进来,细嚼慢咽地吃。
吃完后叠好碗筷。
正准备将碗筷放出牢房,
突听得一声惨叫,然后是兵荒马乱之声,
声音从头上远处传来,声源本来很远,但江平之的听力比起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听得虽然不算真切,但能大致分辨不同。
马蹄声由远及近接踵而至,然后是喊杀声,兵刃交击声,马嘶人叫声,
持续了两刻钟才慢慢停歇,
但偶尔仍有惨叫声 不时发出。
正在江平之不明所以的时候,一队带甲士兵,从地牢入口处鱼贯而入;
又是一声惨叫,为首两人也不细看,一前一后,从牢房之间过道带头走来;身后一队六人士兵,更远处还有两人,从倒下狱卒身体里拔出佩刀,快步跟上队列尾部。
江平之一看其装束,就已认出,这是金国士兵。
为首一人,不带头盔,盔甲带血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头发随意束在脑后,脸上一道刀疤从嘴角左侧一直斜贯穿到右眼眉梢,盔甲带血。显得相貌十分凶恶。
路过江平之时,也不做停留,只是撇了一眼,继续向地牢深处走去。
大概一盏茶的功夫,
折返回来。
一路走着,有人开口道:“如此大的地牢,竟只关了十几个囚犯。”
为首的军官道:“正好,这里牢房数量,约摸有四五十间,每间挤一点能关十来号人,
正好用来关前日汉军俘虏。”
副手接道:“一间关十人,至多能关五百人,前日俘虏千余人,其余如何处置?”
军官摇摇头,说道:“无需全关,只用关什长,都伯职位以上汉军;其余随军前行,平时补进辎重营搬运辎重,战时用作攻城前锋。”
副手点头称是,
一边说着,正好又走到了江平之牢房门口。
“咦?”
军官一撇,像是注意到了什么;
“怎么了,陈总兵?”
军官不答,径自蹲下,伸手从江平之牢房将叠好的陶碗拿了出来。
用食指摸了下空碗内壁,两指捻了捻,
放在鼻子前闻了下;
抬起头,看着江平之道:“你是何人,犯了什么罪?”
江平之此时盘坐在地上,低着头沉思半晌,
应到:“罪人秦阿牛,因为饥荒,盗窃城中地主家粮食,被关押在此。”
“撒谎!”
军官辞色严厉,声绽春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