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实在问住了江平之;
“有什么打算…准备去哪里……”
一边喃喃说着,一边低头踱步。
“周兄,你呢?你打算去哪里?”
他思索了半天,又把这个问题抛给了周星文。
周星文苦笑道:“我也不知,冲出地牢前,我作为殿后,本已做了牺牲的打算。”
接着道:“此时捡得性命,重获自由;但张木将军早已兵败身死,同袍兄弟除了在这的,便只有少量已跟随着金兵不知开往何处了。”
“唉”说到此处,幽幽一叹。
江平之何尝不理解他此时的心情。安慰地拍了拍他肩膀,都陷入了沉默。
“那周兄的家人呢?要不回家看看?”
周星文道:“我家住泉州,泉州在去年时就已沦陷,金兵之进城后劫掠三天,我家是泉州大户,第一天就遭了殃,我后来托人打听,一百余口无一生还。”
江平之的出身虽与周星文不同,命运却是何其的相似。
又或者说,在战乱时,天下人的命运;是何其的相似。
江平之没有安慰,因为他知道,这种际遇,无论什么样的安慰,都是苍白的。
于是他转移话题道:“周兄平时饮酒吗?”
周星文答道:“偶尔也饮一些,酒量却不是十分好。”
江平之微笑道:“我刚才经过牢房仓库时,发现仓库有几大坛酒,留着也是浪费,不如我们和众兄弟去把它喝光。”
周星文眼有喜色,答道:“好啊,先喝个大醉!之后去哪,酒醒了再说!”
说罢转身,呼喝一声:
“兄弟们,喝酒!”
便带往大门内走去。
江平之,张言等人随即跟上;
众人又跟着几人鱼贯而入。
周星文一路上跨过金兵尸体,踩过血泊,走到茶棚前,随手抓了个桌椅上的尸体,往旁边一扔;说道:“来个兄弟收拾下。”
张言白乐生抢上前,一手抓一个,一人抓两个,走到校场中间扔了去。
有左近同僚,把脚边金兵的衣服撕下一截,快步到前,用衣服当作抹布快速擦了一下桌面,把桌上血迹扫到地上。
另有几人,鱼贯进入仓库,不多时,便两人一桶,抬着大酒缸过来。
仓库中还有少量卤好的牛肉和猪头肉;有囚犯简单用手撕分开来,盛在三个陶碗里,都端到周星文和江平之这桌上来。
周星文见此,分出两碗,说道:“这两碗给其他兄弟。”
扭头大声道:“兄弟们随意落座,都盛满酒!”
茶棚只有四五张木桌,除了周星文江平之这桌,众人挤着坐下二十余个,其余没座的就拿个陶碗,从酒缸里舀上一碗,簇拥着站在茶棚内外。
待众人碗中都有酒时,
周星文举杯;说道:“兄弟们! 第一杯,敬张木将军和牺牲的同袍弟兄,身死报国!”
“敬张木将军!”
“敬同袍弟兄!”
……
众人举杯齐声附和,皆一饮而尽。江平之也一口饮尽。
满上第二碗,
举杯说道:“第二杯!敬江兄弟,救我等于水火,英勇无双!”
“江兄武功盖世!”
“江兄侠义双全!”
……
众人说着,又一饮而尽。
江平之口道:“不敢。”抱碗作揖,一口饮尽。
两杯酒下肚,周星文已面色发红,咽了口唾沫,
站起身来,环顾四周,说道:“第三杯,我周星文敬众兄弟死生与共,今后大家各自散去,祝大家无论做什么,多福多寿,前程似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