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歩而行;
……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江兄弟,接着!”
……
“人死满地人烟倒,人骨渐被风吹老~”
……
“青铜峡里韦州路,十去从军九不回。 当饮一杯~!”
……
直到声音渐小,人影被远方的黑暗吞噬。
……
两人行了一段路,就从官道改走小道,以免遇到金兵。
走了几天,已过利州地界,
小道蜿蜒,时常通过山脉丘陵,
两人身手矫健,不以为意。
有时天黑困赶路困了,就倚着大树睡觉;
有时暴雨,就寻山洞歇息。
一路偶有毒蛇野狼,被二人一刀斩了了事。
若遇野猪野兔,那就是一顿美餐。
再行得几日,到暂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
人烟也逐渐多了起来,
道路也逐渐平坦宽阔,约有五步,可容单向走马;
这一日早晨,周星文刚刚睡醒,
见江平之今日并未运功打坐,
站在路旁,负手望天。
此时天刚蒙蒙亮,天空是深蓝一直向地平线过度为浅蓝,
再是浅黄,至深黄。
太阳的光已把地平线附近的天空染成了橘红色,
却迟迟没有露头。
规整的砂石路一路通向远方,
几片巨大的云,分散点缀着长夜将明的天空。
江平之背向周星文,
周星文只能看见一个宽阔挺拔的背影,
眼中如看一幅构图合理的写意山水画,
心中泛起一种莫名的平静感觉。
很快,这份平静就被打破了。
远处有洪水,宛如一头猛兽,席卷而至,将一切挡在前面的事物都无情地冲垮。
携带着浩浩荡荡的力量,淹没道路,树木,山石,
位置较低的民居、民田。以及所经过的一切。
他明白江平之在看什么了。
原来,江平之正照旧打坐时,隐隐听到远处有水流声;
后来水声越来越大,显然是朝这个方向奔涌而来。
遂站起来观望,直至一刻钟之后,才在视线尽头,看见了这番景象。
此时,江平之回过头来,正欲叫醒周星文,
却看见他已经醒了。
说道:“周兄,咱们赶紧往山上走。”
周星文连忙站起来称好,
跟江平之急奔数百步,跑到旁边山脉脚下,来不及寻找道路,
抓着树木的枝干,一前一后直往山上爬,
待爬了山的小半截,水流已轰隆作响着从脚下不远处流过,
像是一条蛟龙,从天际游来,
往地势更低的地方游去。
江平之尚不觉得累,
周星文已是大汗淋漓,
坐在地面的一块石头上踹着粗气;
边喘边说道:“奇了怪了,这几日虽有下雨,也不甚大。怎会有这么大的洪水。”
江平之也面有疑惑之色,说道:“利州有一处巨大堤坝,唤作利江堰,在上游两江交汇处,前些年我随楚帅行军,曾路过当地。兴许是堤坝年久失修,在暴雨中毁了。”
周星文望着脚下滔滔翻涌的洪水,能看见一些飘着的衣物和翻涌出的碎砖破瓦,
面有怜悯之色,说着:“人祸之后又有天灾,真是多灾多难!”
他却不知道,这其实不是天灾,仍然是人祸。
因为此时另一边,
一大队汉朝军卒穿着的人,正面色阴沉地站在站在利江堰的河堤旁,
其中有一人感叹道:“这洪水倾泻下去,被淹的除了金军,只怕我汉朝百姓也会被殃及数千人。”
另一首领打扮的人说道:“一千人是个数字,一万人十万人也只是个数字。圣上心里装的是九州万方的安定,不会在意这种小事。”
另一人点头道:“斥候营回报,巴伟毅所领金军扎营在晴江下游的平坦开阔处,四周没什么山脉,洪水淹过去,
即使不能把他们全淹死,也足以冲走大多辎重粮草、兵器战马等补给了。”
首领打扮的人说道:“此事切记要保密!对外就说是暴雨摧毁的河堤。
有些事,不上称没有二两重,上了称一千斤都打不住!”
众人称是。
……
江平之道:“路被淹了,咱们翻山而行吧。”
周星文说:“好。”
两人向着山顶,绕路而上。
到了山顶,再向下,通过另一座山的山脊,再往上
如此走了四五个时辰,
不知不觉就走进了山脉深处,
别说寥无人烟,连蛇虫也看不见几只。
登上一座山顶,
却发现一颗大树枝冠掩映着一处院落,
虽不甚大,青砖白墙十分考究。
周星文道:“这里怎么会有人家?”
江平之道:“过去探探。”
说着二人走到院落前,却发现白墙斑驳脱落,门口蛛网丛生。
像是荒废许久了。
周星文敲了敲门,大声问道“有人吗?”
久久不见回应。
手推院门,门从背后锁住推将不开;
反倒是门缝上泥土灰尘哗啦啦落了一地。
看向江平之。
江平之会意,脚掌用力,一丈高的围墙一跃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