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砌的浴池里放了花瓣和精油,橙花和乳香的味道随着雾气袅袅弥漫,让人慢慢放松下来。
她拒绝了橘生两人的服侍,靠在池边,枕着软垫,开始梳理现在的形势。
十二岁生辰时,父皇给她和赫连绝定了亲。
本来以赫连绝镇国大将军庶子的身份,是根本无法作为驸马人选的。
但在他十岁时,已到知天命年岁的现任国师,照例使用圣物寻灵盏,确定了他是继承人。
国师在圣心国就是一种信仰,连皇帝都要敬三分,帮助圣心国历朝历代度过了许多难关,深受百姓爱戴。
每任国师都由寻灵盏确定,有天注定,无法更改。
于是乎,本就才名远扬的赫连绝,身份水涨船高,婚事就此定下。不过在这之前,月施和他并无私情。
定亲的这四个月,赫连绝从没刻意讨好过她,或者有什么逾矩之举。
只是偶尔碰巧地给她提供了一些帮助和保护,平日以书信略表关怀,在父皇和她面前一直是有礼有节、文质彬彬的形象,即便有稍加亲近的举动,也是无意冒犯。
父皇对他的谦逊文雅很是满意,甚至同意他自由出入后宫,给他们制造相处机会。
月施本来对这个比自己大两岁的才子是无感的,但毕竟是怀春少女,宫里的嬷嬷在定亲后又教她看了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她的内心难免浮动。
前几日,赫连绝约她外出游玩,轻舟香荷,暖风宜人,如玉公子迎风而立,微红着脸向她表白,那清华姿态直接敲开了月施的心门。
当时觉得,皇室子弟,尤其是像她这般需承帝位之人,遇到一段恰好的日久生情,是话本也写不出的幸事。
但她有帝女的自持,并未当即回应,只互相交换了玉佩,算是默许了。
此后,两人之间的氛围总是暖意浓浓,眼神交织。
橘生和淮南看出端倪,也改了口,私下直呼赫连绝驸马。
重活一世,再看,才发现自己全然被少女懵懂冲昏了头脑。
之前赫连绝是外男,本就不能随意入宫,怎么会有这么多恰是时候的体贴相助,消息灵通也不能未卜先知。
严禁外男出入后宫,是历朝历代的规矩。赫连绝能让父皇改了祖制,可见不是一般心智谋划能做到的。
仔细想来,赫连绝也从未真正为她付出过什么,两人相处的时日算起来也甚少。
呵···
她出生那日便被定为帝女,承帝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天资聪颖,才貌俱佳,不是因为体弱不能习武,上阵杀敌也铁定不输男儿。
若不是前世一叶障目,未曾接触世间险恶,怎能察觉不出这场蓄谋已久的诡计。
还有她的好姨母,母后的亲妹妹,当今后宫第一人,仁妃娘娘。
她跪在众臣面前时,仁妃的眼神那般仇视厌恶,站得与赫连绝那般亲近,鬼才信和仁妃没有关系!
母后早逝,仁妃代替照顾她,很是宽容慈爱,总教导她身份之别,下人命贱,后宫的事从不让她经手,奴才的打骂处置也不让她操心,把她当小孩子养。
定亲后,还常在她耳边夸赞赫连绝,说什么真情难得,需要珍惜眼前人。
她一度以为,仁妃是她很重要的亲人,信任敬重她,把她当成第二个母亲。
真是可笑!
她是帝女,凡事都应学着自己判断拿主意,需要成长到独当一面。
父皇是担心不错,但本事没让她少学,还答应及笄后就将部分国事交予她处理。
而仁妃则是完完全全的温水煮青蛙,佛口蛇心!
因为轻看下人,橘生淮南接连被赶出宫,她听从仁妃安排,没有阻拦,其他宫人也对她阳奉阴违,最终身边无人可用。
再者,仁妃是父皇的枕边人,有大把下毒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