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们不能,也不可能理解。只有身负神明之眼的圣女才能看到世界暗面的阴影和燃烧的绞索,凡人无法看到,所以无法理解。
但奥菲利亚看得见,并总能看见,她不敢让人知道圣女也会对污垢和血痂感到恐惧,哪怕她的名望比历史上任何一位圣女都高得多。
守夜者们很快便恢复过来,收起武器,缄默、阴郁地退回黑暗中。再次摆脱了幻象纠缠的奥菲利亚撕扯着自己的头发,她对自己再次失去理智而怒不可遏。把羔羊们宰杀殆尽的冲动攥住了她黑暗的心脏,但她用力地扯下了自己的一块头皮,暂时让渴血的心脏不情不愿的拒绝了诱惑。她缓慢地坐了回去,用无比疲惫的声音命令使者去传达命令。
使者并不愚蠢,受到惊吓的他很快便拿起信踉踉跄跄地离开了。
奥菲利亚已经注视了无数可怖之物,还有更多更糟糕的东西,但她依然活着,她也还是她。
壁炉里的火光早已熄灭,奥菲利亚在黑暗中坐了一会,慢慢起身,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条挂满尖钩的铁链,向忏罪厅走去。当她走过回廊时,守夜者们遵循了她的意愿,安静地离开,顺便启动了忏罪厅的隔音法阵。没人试图阻止她前进,也没有人试图说服她回头。
她曾命令过这些傲慢的刽子手,不得让任何人在她鞭打自己时接近忏罪厅百步。不过也有少数人只是在表面上服从她的这一指令,却偷偷溜进忏罪厅偷听圣女发出的哀嚎以温暖自己黑暗的灵魂。她一直都知道,这些人比起她,更关心自己的性命。多数人则根本不在乎,他们对她的痛苦漠不关心,而她也憎恨着这些自以为正义使者的家伙们。
命运不可违抗。
可直到她跪在神像面前,用力抽打自己的后背,密室中软弱的痛呼声才道出了她最不愿面对的恐惧——她不清楚自己能否改变未来,就像她不确定自己的行动会不会让未来变得更糟糕一样。每一次鞭打,两种矛盾的、势均力敌的声音就在她脑海中回响。
你能做到。
你做不到。
你能做到。
你做不到。
只有痛苦能让她享受片刻宁静。她喘息着,享受着最后的痛苦。铁链打在她的背上,倒钩轻而易举地撕开皮肤,扯断肌肉,让暴露在外的骨骼感受长久的、令人窒息的痛楚。
再怎么骇人的伤痕,也将被救赎之血治愈。拂晓后,奥菲利亚将依然是那个善良的、悲悯苍生的、纯洁无暇的圣徒。
而现在,隔离痛苦的忏罪厅外,唯有黑暗与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