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快来我这!”
劳伦斯摇晃着回到唐纳德身边,从腰包里摸出一瓶卡琳给他的治疗药剂,一口气喝了下去。味道有点怪,和他之前喝过的治疗药剂不太一样,但他没有在意。
“坚守!挡住他们!”唐纳德一声令下,十几名士兵便停下步伐,将盾牌插进地面,用肩甲向前抵住,每个盾手都被后方的士兵伸手撑住。
此时,营地外围的屠杀已经结束了,三个大剑士一马当先冲向敌阵,在狂怒的吼声中纵身跃起,挥剑劈下。震耳欲聋的撞击声中,剑刃击中了一面盾牌的上缘,火星飞溅,钢铁蒙皮的盾牌被砸得凹陷了一大块,势不可挡的剑身削铁如泥,余下的动能轻而易举地斩下了盾手的一条胳膊。
“坚持住!”劳伦斯随手抄起一把长矛,奋力戳向前方,将敌人逼退。阵线开始逐渐恢复,变得更加稳固。不少溃兵也受到鼓舞,加入了这支队伍。越来越多的敌人涌上来,猛击最前方的盾墙。武器击打在盾牌上的声响如同上百面军鼓同时敲打出数十种节奏。尽管在暴虐的攻击下,有好几个盾手受了伤,但坚固的盾牌防护周全,盾面上只是多出了许多大大小小的凹痕,盾墙依然屹立。
时候到了。
“反击!”劳伦斯一边喊着,一边将长矛向前猛戳过去,将一个没有撤出长矛攻击范围的敌人给放倒。在他的带领下,其余士兵也发起了反击,他们如野兽般咆哮,丢下了兰斯人声名在外的优雅从容。第一轮反击后,有十几名敌人被击倒,他们的血飙得到处都是——盔甲上、盾牌上、大地上,还有兰斯人的脸上,但很快它就被雨水冲刷干净。战阵像是一颗牢牢嵌在敌军阵线中的钉子,为其余兰斯士兵重整阵型争取了时间,也得到了更多敌人的注意。
不知怎么的,劳伦斯在喝下那瓶治疗药剂后就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似乎他从出生起就不知恐惧和疲惫为何物。狂躁的他终于抑制不住本能,纵身脱离了战阵,孤身一人杀入战场。在唐纳德气愤的叫喊声中,战阵跟随着他们的步行死神,不断向前突破。劳伦斯面对的第一个对手死得是如此轻易,甚至没让他感受到盔甲和肉体的阻力。暴涨的魔力在他手中的武器上跃动,凝成了充满力与美的致命一击。长矛贯入战士的身躯,深深地扎进胸膛里,将他钉死在泥地上。寒光一闪间,劳伦斯已丢掉长矛,抽剑回身,与另一个冲上来的敌人交战。他对自己的变化感到惊讶,每一次劈砍,每一声怒吼,都如飞瀑怒潮般充盈着无比强大的力量,以至于他的躯体发出了阵阵刺痛。
“跟我来!”他狂叫着向前冲杀。尽管营地十分开阔,但已挤满了战士。近身战斗残忍而肮脏,丝毫不存在施展战术的空间。双方士兵的碰撞让刚稳固下来的战阵摇摇欲坠。尸堆如山,以至于劳伦斯每前进一步,后方的士兵都难以寻找下脚的位置跟上他的脚步。但劳伦斯毫不在意,因为营地大门已近在咫尺。
猛烈的抵抗激怒了塞连人,让他们完全放弃了慢慢攻陷营地的想法,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唐纳德高声命令守住阵线,瞪圆了眼睛看着劳伦斯在敌群中横冲直撞。他的部下们已经被劳伦斯的勇猛折服,咆哮着回应。他们肩并肩,并举武器,逐渐淡忘了拖累四肢的疲倦和恐惧,齐心协力抵挡着塞连人的围攻。在这一刻,生存下去成了他们心中唯一的愿望,尽管败局已经无法逆转,但他们还是希望能站稳脚跟,经受住暴风雨的侵袭,祈祷塞连人能像拍打礁石的海浪一样被粉碎。如果塞连人连绵不绝的攻势减弱,他们就能从敌人溃退的地方找到出口。
然而,命运毫不留情地粉碎了兰斯人的希望。先是一个,然后是一排战争机器出现在营地外。伴随着铿锵有力的金属摩擦声,塞连步兵们撤出了营地,将难啃的骨头交给机械巨兽处置。从第一台巨兽进入营地,用挂在手臂上的三个重达千磅的巨大链锤狠狠扫过战阵,扬起一片格外凄厉的惨叫与四分五裂的肉饼时起,混战就变成了一场屠杀。四散的内脏与断肢让塞连人的野性与嗜血暴戾暴露无遗,他们一边在营地外为机械巨兽呐喊助威,一边高举武器,把侥幸逃出营地的兰斯人碎尸万段。这就是塞连人最熟悉、最热爱的战争方式——肮脏、无序、血腥。
在目睹了同袍惨烈的死状后,战阵终于崩溃了。当机械巨兽再次抡起手中沾满肉酱和肠液的链锤时,所有人都争先恐后地逃开,只有唐纳德身边还剩几十个士兵哆哆嗦嗦地维持着方阵的形态。在组成防御阵型时,兰斯的训练和军纪是一种强有力的武器,但在面对人力无法抗衡的凶蛮怪力时,这几乎毫无作用。
在战友们纷纷逃窜,被敌潮吞没的时候,唐纳德组织着理智尚存的残兵们向营地深处且战且退,这让他们成了那天战斗中极少数幸存下来的士兵。第七军团的营地沦陷了,兰斯人在上次大战的百年后首次品尝了未来几个月将要吞噬整个国家的混乱与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