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气清景明,万物皆显。
空灵山下,一位少年正提着一把素色纸伞,嘴里念念有词的念叨道,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腰间挂着一个破旧的钱袋,正走在小雨沥沥的小路上。
少年姓宋名怜,是山上古贤院的学生,两年前被家中长兄和长姐扔到此处读圣贤书。本来在外面流浪了四年,好不容易被接到京城过了三年生活富庶的日子,以为这辈子就可以混吃等死的时候,竟是转眼间就被扔到了这么一个小村庄里。
小村庄不大,名为杏花村,村庄里供奉着花神,每年二月花神诞辰这里都会举办花神节,而且盛产杏花酒,每年花神诞辰这一日,人们都会准备很多的杏花酒,而后留一些待到不久后的清明。清明,是祭奠先人的日子,所以村子里的小铺面都会存有杏花酒。
宋怜受书院先生所托特意下山买一下香火和纸钱,刚到小铺子,老板娘就告诉他存的杏花酒卖完了,他现在只得去村头二牛的家里讨要一些。
二牛,是村子里面的一个制作棋盘的人家的孩子。书院所传授的六艺之中虽没有棋术这一项,但是书院为了学生的修身养性还是在课程之外修立了外课,其中棋道便是最受学生欢迎的一门课。所以二牛家里做这门生意,生活过得也算富裕。
二牛的父母亲本来想着让家里出个读书人光宗耀祖,可这二牛偏生不爱读书,父母也没有办法,只能让二牛先当个牧童去理着家里的几亩田地。
“二牛!”宋怜远远看见了那道骑在青牛上的身影大喊道。
二牛听到呼喊扭头看见宋怜也是喜笑颜开挥着手。宋怜赶忙跑上去也不客气,二话不说的骑上青牛就坐在二牛后边,
二牛拿着一张烧饼啃了起来,顺手递给宋怜一张说道,“今天怎么有空下山来?你的功课做完了?”
宋怜咬着烧饼顿时苦起了脸道,“诶,别提了。上次偷喝杏花酒被先生罚抄书三遍现在还没抄完呢。书院先生说我这个榆木脑袋就是不开窍,也不知道怎么教我,还说我是他教过最差的学生。”
二牛听得这话大笑起来,“那你上次调笑隔壁村小娘的事,你们先生不知道?”
宋怜听到这话老脸一红狡辩道,“读书人的事儿,食色性也,食色性也!”
二牛鄙视道,“才十五岁就食色性也?我二牛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也别因为我读书少就骗我。”
青牛缓慢行进,到了门前,只听到门里传出声音,“二牛回来了?”
二牛满脸堆笑“诶,娘我回来了,你看谁来了。”
只见一个衣着朴素的妇人从门里走出,双手往腰间的围裙擦了擦,看到宋怜时脸上的笑意更盛了。
“小怜也来了?”妇人温柔的开口道,脸上满是怜爱之色。
妇人名许滢,是二牛的母亲,而这家当家的姓张。
宋怜端端正对着这位对他有恩的妇人行了一礼。当年宋怜初来杏花村时在二牛家暂住了大半年,这位妇人待他如亲子一般无微不至。甚至有一次宋怜入山采药的时候不慎掉入了一个水坑之中,吸入了瘴气,生了一场大病,期间也是这家人一直照顾在床榻。
宋怜小时候颠沛流离,从未见过什么真心,所以在心里面也把这一家人当作真正的亲人。待我为亲则亲,无外乎此。
宋怜满脸笑意道,“二娘。”妇人长相虽说不上美丽,但是眉宇间却是十分清秀,浑身散发着清新,由于常年没有使用过胭脂水粉,皮肤极好。而且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对于女子来说仍是最好的年纪。若是喊她婶,则会显老,所以宋怜只把她当作长辈一般唤作二娘
“诶。别站着了先进去坐会儿吧,你张叔还没有回来,现在正是午饭时间,吃个饭先吧。”妇人笑道,说完上前想要接过宋怜手上的东西。
宋怜急忙推辞,“二娘不用,先生叫我下山买些东西就要回去了。刚我去问过了杏花酒卖完了,所以想来问一下这里还有吗?”
听到这话妇人的眼色显然暗淡了些,但脸上仍是笑容不减,“有的,有的,我这就去拿。”说完赶忙往屋子里走去。
宋怜看着那道背影有些愧疚,叹气一声。
二牛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笑,随后也往屋子里走去,“娘,你别急我来帮你找。”屋里传出翻箱倒柜的声音。
小雨淅淅沥沥,如点琴
山道弯弯曲曲,如羊肠。
心情晃晃荡荡,如吊桶。
远山朦朦胧胧,如仙境。
宋怜拎着着杏花酒来到了山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古朴的的院子,像是存在了无尽岁月,一块刻着“古贤院”古朴大字的牌匾散发着悠远的的气息。
古贤院,天下文脉之始。
古贤院面积极大,更分为五个部分,藏书楼共藏儒家经典三万册,孤本三千本。藏经阁共道家藏书两万本,佛家经典一万本。空灵山峰顶的圣贤殿,供奉着儒家历代的圣贤。还有就是日常教学生活所需要的场所与师生所住的地方。
宋怜穿过繁闹的学堂,看到了不少的熟人,便来到了一所院子。在书院当先生的都能获得这样一个院子,院子不算太大只有四间屋子,院子的西南角一抹绿色悄然而生,这是前不久先生刚种下的,先生说清明前后种瓜点豆,古人诚不欺。
宋怜一进门就看到了坐在院子凉亭里下棋的人,一个青年男子,一身青衫温文尔雅,嘴角挂着一缕微笑,拿起一枚黑子缓缓敲下,举手投足间给人如沐春风。
一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长相平平无奇只是一身粗衣,却多了一抹不该有的沧桑感,脸上没有过多的神情只是眼睛紧紧盯着棋盘。
宋怜没有出声,青年微笑着朝宋怜点了点头,宋怜静悄悄回屋放下东西后悄然出现在了棋盘边。
宋怜看着棋盘上的局势,眉头紧皱。书院棋道兴盛,宋怜的水平自然也不会低,自然也能看得懂如今场上的局势。
黑白子杀的难分难解,纠缠不休。可偏偏宋怜又感觉到十分奇怪,白棋大龙即将成形,黑棋似乎全然不顾一般仍在不断防守,就好似敌军不断将你包围,你却不思突围甚至还顺着他的心思回缩防守。
不对!宋怜眼神一凝,断点!白龙处有一个缺口!只见此时青年轻轻一笑,手捻黑子轻轻敲下,白龙瞬间被拦腰斩断。
中年男子眼神一淡,叹了口气,摊出两子认输。
宋怜在一旁笑道,“先生总是喜欢和齐师兄下棋,每每看似即将赢下的时候却棋差一着败下阵来。”
被称齐师兄的青年,正是古贤院里的棋道第一的国手齐修平。
宋怜继续道,“不过师兄乃是我们书院的棋道第一人,别说古贤院了,哪怕这天下能找出赢师兄的也怕是没有几个了。”
齐修平轻笑,“小师弟说笑了,先生只是让我而已。”
宋怜轻笑不说话。
中年男子站起身说道,“输了便是输了,我唐少陵输给自己的弟子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