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行人浩浩荡荡带着大小仆妇进了寺里,而后被引路的小沙弥带进厢房收拾行李。但安排到孟府一众人时,还剩两间厢房,若孟母孟玉华各一间的话,就多出来了孟芷芫。
小师父为难道:“寺中有一半客舍正在修葺,这两日香客又多,住用紧张,施主们不若挤挤?”
孟玉华自是不同意的,她早就打听好了,后山那块还建有客房,作疗养用,只是地方偏僻些,一般来进香的贵妇人小姐们都不大乐意住到那去,但她原本目的就不纯,巴不得孟芷芫求告无门,便指了后山问道:“小师父,我见后山还建立房子,却不知作何用处?”
小沙弥望了望道:“原是作客人们静修疗养用的,空置许久,许是要很大一番洒扫。”
“那不错,我这妹妹近来身体不康健,原本就是要静养的。我们人多,洒扫倒不碍事。”孟玉华看着孟芷芫盈盈笑道。
孟芷芫不动声色,任凭她行事,她早些将季晟靳的玉牌送去了脂沐斋,脂沐斋送了一盒糕点兼两个高手过来,这两个高手如今易容成了她的两个丫鬟,左右各一遍站着看他们打扫。
入夜,与众人吃完斋食,孟芷芫在孟玉华的劝说下又小小饮了几杯寺里自酿的果酒,最后她佯装疲倦,早早回了后山厢房休息。孟玉华见她离开,便招了侍女耳语吩咐,神色兴奋诡谲。
这边孟芷芫在屋外扔掉了藏在袖口,用来倒酒的布头,甫一进清冷昏暗的屋中,看似空无一人,窗边却又有一枝带霜露的梅花,端端正正插于花瓶中,月色泠泠,这似曾相识的画面……
孟芷芫无奈喊道:“……出来吧。”
话音未落,便见一道翩然的身影从顶梁落下。
白衣青衫,身量颀长,今日未带面具,长发皆被金冠束起,愈发显得鬓若刀裁,眉目深邃。
二人在月色中对视,又互相怔了怔,还是孟芷芫先开的口。
“不知壮士名讳,此番相助,芷芫日后必还此恩情,先在此拜谢。”孟芷芫朝季晟靳深深一拜,虽然还不知道孟玉华想做什么,但是能借她人手确实帮了大忙。
季晟靳一听这话便目光灼灼地盯着孟芷芫:“好说好说,在下季晟靳,年初刚行过冠礼,如今家中只剩我与老母,薄有资产,不求姑娘立马以身相许,但求考虑一二?”
孟芷芫:“……?”
季晟靳见孟芷芫久久不语,以为她在害羞,于是一本正经劝道:“你看我们各救对方一次,若能互相以身相许,那便是天定的缘分啊!”
孟芷芫乍一听这厚脸皮的话,还觉得挺有道理,细想之下才发现自己被带了沟里去。
她伸手戳开季晟靳的脸,无语道:“我是要入宫选秀的,不去便是欺君之罪,如何同你以身相许?”
季晟靳愤然道:“那就让狗皇帝选不了秀!”
说罢又期待地看着孟芷芫,认真道:“你若与我在一起,我定要带你去看大漠孤烟,长河落日,塞北草原……看看这方世界之大,自由自在,不好吗?”
孟芷芫听他说起这些景色时明亮的眼神,如何不向往,上一世她困于宅院,如今又要入这宫门,又如何不遗憾。
季晟靳却看着她,眼中渐渐染上忧虑,他道:“你看,如今你不过在深宅就有这些鬼蜮伎俩一个劲往你身上使,宫中不知还有多少吃人的手段。你并不是放不下权势富贵的人,倘若只是担忧欺君之事,我尚有许多法子让你脱身……”
孟芷芫看着季晟靳真心实意的担忧心有动容,可是想起父母疑点重重的身死往事,逐渐神情坚定道:“我意已决。”
季晟靳神色黯然。
孟芷芫背过身去,不敢去瞧他的脸,她怕她会后悔。但她放不下父母身死的真相,她已然蹉跎了上一世,这次她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而想要查清真相,势必要高位,要权势。
正当屋中良久沉默时,季晟靳突然揽住了孟芷芫的腰肩,飞到了屋梁上,孟芷芫一惊正欲说话,却被季晟靳轻轻捂住了嘴,黑暗里,她耳边响起清冽好听的男音:“嘘,有人来了。”
今夜月色光亮,孟芷芫可以清楚地看见一个鬼祟的人影,从窗户里蹑手蹑脚地钻了进来,就在他试图靠近床边的时候,季晟靳用腰上的玉佩作暗器,把他打晕了。
“小心,”季晟靳小心翼翼带着孟芷芫飞了下来,等她站稳才放开了她。
孟芷芫这才想起方才他为了不让她掉下去,双手是一直放在她腰间的。他的手臂稳健有力,感觉就很让人有安全感,想到这里她面颊微微红了红,好在屋里没点灯,倒也不会被发觉。
她悄悄给面颊扇了扇风道:“这人大概就是孟玉华雇来的,怕是想毁我清白。”
说到这里她有些不自然,毕竟她与季晟靳这个外男也不过寥寥几面,但心中却莫名有着一种信任,大概是季晟靳帮过她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