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辅地区自设立以来,便是大汉司隶区域的西方屏障。
用于拱卫新旧二都。
分别是右扶风、左冯翊、京兆尹,既是地区名,亦是职称。
而旧都长安,便处于三辅交界之处,位于中心地带。
位居京兆尹的盖勋,本应负责管辖长安以及周边地域,但因董越被董卓遣于长安驻守,相当于是被夺了“地盘”,只好率军驻扎在左冯翊。
从空中俯瞰长安城,整个城市像一只巨大的蜘蛛网,街道纵横交错,宛如一张巨大的棋盘。
长街宽阔笔直,两旁绿树成荫,繁华的市井气息与宁静的园林景色相互交织。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商贩们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
百年城墙高大雄伟,城墙上的烽火台高耸入云,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可这座长安城,看似繁华,实则已经败落,远不能与王莽篡汉之前相提并论。
相比于新都洛阳,那更是小巫见大巫,毕竟仅洛阳一地的人口,就多达百余万之众,长安则稀落许多。
城内官署,东中郎将董越,正紧皱着眉头,听取来使的讯息。
“相国的意思是说,盖勋与皇甫嵩或许心存反意,要策应关东袁绍起兵?”董越面相忠厚,体魄不算强健,只能是中规中矩,虽居将校,但并没有领兵大将的气概,更像是个中年文士。
最多也就是比贾诩稍微更像将军一些。
能在董卓麾下任中郎将者,基本都是核心人物了,是被其重用的。
譬如之前的牛辅、吕布、胡轸等等。
也是在吕布加入打破格局之前,西凉军的五位统帅之一。
“是!相国让将军多加防备,一定要严密观察其二人与麾下军队的动向!”斥候恭敬回应道。
董越点了点头,这事绝对是火烧眉毛的大事,一个搞不好,恐怕就得出问题。
“相国可派人前去通知驻凉州的段煨?若是这二人起兵,可有段煨从西部发兵尾随,与本将前后夹击,定可阻盖勋与皇甫嵩的军队!”董越慌忙问道。
斥候摇头道:“这倒是没有,不过听相国的意思,段煨将军的驻兵不可轻动,凉州与关中地区还有许多大小军阀,若是段煨将军发兵,这些人怕是要闹事。”
董越思考片刻,这确实也是,后方驻军不到万不得已,确实不能轻动。
不然顾得了脑袋,顾不了屁股。
尤其是仍然在凉州混的风生水起的韩遂,这也是个隐患。
听说韩遂已经与关中地区的小军阀们有了联系,这家伙可不是个老实的主。
特别是在马腾的死讯传回之后,韩遂一家独大,兼并了马家的势力,现在正如日中天,时不时都想与段煨挑挑刺。
“行,本将军知道了,你且退下吧。”
“诺!”
很快,董越就召集了驻守长安的各级军官,开启了会议。
“现在,有个问题很严峻,若是盖勋和皇甫嵩这两个老东西真起兵,据本将所知,他们二人加起来拥兵五六万。”
“特别是皇甫嵩,这个老头子当年平黄巾、平各地叛乱,威名与用兵皆震铄天下,甚至与朱儁打出来帝国双壁的名头,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家伙。”
“而我们的驻军,也不过是五万,双方兵力处于伯仲之间……但若不借助城防,与之野战,恐难是他们的对手。”董越眉头难以舒展,满面愁容,他可不是个自大的人,自认为论军事才能,实在是没法和皇甫嵩相比。
当年,他的主子董卓,还以偏将的身份跟随过皇甫嵩平叛呢。
只不过其中有些是非,两人闹得不是太愉快,等于是不欢而散。
尤其是后来,灵帝驾崩前拜董卓为并州牧,令其统辖并州,但要求交出兵权,奉命接收他兵权的便是曾经合作过的,勉强称之为老上司的皇甫嵩。
董卓当代枭雄,哪里会同意,找了个借口没有奉旨,并且将皇甫嵩给撵走了。
“将军,相国令咱们严密监视且加以防范,并没有要求我们与之硬撼,等倘若他们真动兵,咱们可以先不管,只管守好长安就行。”
“若是他们选择来攻长安,我等自是不惧,依托长安城,兵力对等,他们不可能攻破。”
“若他们不攻长安,我们可以放他们东行,然后以骑军在后方尾随袭扰,并同时报之相国,则可形成夹击之势!”
“我们处理不掉皇甫嵩与盖勋,但洛阳那边还有天下第一猛将吕布在啊!”在董越麾下任职的胡封如是说道。
胡封少有勇略,英武刚硬,是李傕的外甥,因某些原因,没有跟随舅舅前往洛阳。
除了他在长安跟随董越,李傕郭汜等人的妻儿,基本都在凉州待着。
听完,董越不禁抚掌赞叹,道:“好!如此确实可以完美解决这个问题,传令下去,命各部严密监视左冯翊与右扶风的界线,只要这二人有异动,立刻禀报!”
“诺!”众军官领命而回,皆有所兴奋,摩拳擦掌。
在后方驻守沉寂了这么久,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只看着跟随相国去往前线的兄弟们捞军功,眼馋啊!
“董将军,依在下之见,盖勋或许有可能起兵,但皇甫嵩应当不会!”胡封注视着董越说道。
董越一怔,旋即想到了什么,笑道:“你是说,皇甫嵩的儿子皇甫坚寿?”
“是!皇甫坚寿就在长安城内任职!皇甫嵩定然会投鼠忌器的!这也是相国没有明言让我们起兵对抗的缘由,估计相国也不认为皇甫嵩真会造反!除非他想眼睁睁看着亲儿子去死!”胡封如是说道。
董越连忙道:“没错!若是皇甫嵩没有动静,那盖勋也定然哑火,他什么也做不成!胡封,快去,将皇甫坚寿严加看管起来!”
“但切记先别为难他,虽然相国不喜欢他老子皇甫嵩,但这个皇甫坚寿与相国关系不错,相国也很欣赏这个年轻人。”
胡封凝声道:“末将这就去!”
……
扶风郡府。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将正在院中眺望蓝天,他的面庞棱角分明,宛如刀削斧砍,彰显出他的坚韧不拔。
一双明亮的眼睛犹如深邃的夜空,充满智慧与决断。
他的身材魁梧,肩宽背阔,犹如铁塔一般矗立不倒,而那股独特的霸气,仿佛从他的眉宇间透出,让人不敢小觑。
正是老而弥坚的帝国名将皇甫嵩。
他紧锁眉头,回想着前不久的事情。
就在刚才,董卓遣来的使者已经到了,并且以朝廷的名义,召他回京任职,任以城门校尉。
城门校尉,是个京官,权力不大。
字面意思,负责管理京师所有的城门屯卫。
这个官职,对于皇甫嵩来说,说白了和羞辱没什么区别。
但皇甫嵩已经在认真考虑了。
他这个人很奇怪,威严是有的,领军是有的,能力也是有的,但性格却与他外在的气质大相径庭。
首先,皇甫嵩为人比较和善,不愿与人交恶,哪怕当初董卓暗恨他,他也不以为意,不会反过来恨董卓。
特别是并州牧交接兵权一事,董卓说抗旨就抗旨,说撵他走他就走,他还真就走了,根本没在多想的,也没闹事。
只是按正常流程,将此事告知朝廷,便不再管。
灵帝得知后,下旨怪罪董卓一番也不了了之,那会儿灵帝已经病入膏肓,什么都控制不了了。
但也正因在皇甫嵩看来是正常流程的操作,导致董卓暗中对他更加的忌恨。
“伯父!您当真要听来使的意,交出驻军,回到洛阳任那狗屁的城门校尉吗?!”
“您明明知道,这就是董卓那个恶贼的阴谋诡计,假借天子名义,想召您回京加害与您!”皇甫嵩的从子皇甫郦面色急切,他看到自己伯父认真思考的神情,就如烈火烧心。
当初,皇甫嵩还在领兵平叛的时候,董卓在其麾下任职,皇甫郦就提醒过伯父,董卓有不轨之心,不是善类。
后来前往并州接收董卓兵权,被其抗旨拒绝,皇甫郦再次提醒,董卓日后必有反意,乃拥兵自重的祸患,不如趁早想办法除掉。
但这两次提醒,都没被皇甫嵩采纳,反而责怪他多心。
皇甫嵩沉吟半晌,开口道:“郦儿,你多虑了,我与董卓并无深仇大恨,他岂能莫须有加害于我?况且,我交出驻军,对他来说便没了威胁,更没有害我的理由。”
“伯父!您怎么可以这样想!把自己的生死交在他人的手上!等您回到洛阳,要杀要剐,不还是董卓一句话的事情!”
皇甫郦大急,道:“依侄儿看,不如听朱儁将军之言……起兵,灭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