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都讲了,你还问个JB。”
吴顺缩缩脖子,忍着笑补救:“我同方书记讲,我们侗家与汉家不同,狗在侗家可有地位嘞,是萨天巴赐给始祖的好兄弟,帮我们取来了稻种。寨子里的吊脚楼上装栏板,都要特意留下狗洞哩。”
龙峤不想搭理他,又忍不住追问:“你们还说啥了?”
“噢,我还告诉方书记,小崽取名带狗是讨吉利,很灵验的。好比哥你生下来都说活不成,现如今还不是龙威虎猛,一个能打三个!”
龙峤沉默地把脸转向窗外。
他走的那一年,古州要修高铁站还是个民间传说,只有一个汽运站在县城东边。鸡叫第一声时,他从云头寨下山,一路走过乡野,走过县城,在最后一分钟跳上了开往省城的末班车。
如今公路两边山还是山,田还是田,间或闪现一两座鼓楼。山与田之间,柳叶江水一如既往的平缓柔和,在阳光下粼粼生光。
他摁了摁眉心,说:“先去县城找个酒店。”
“找酒店做啥子?回寨子住噻,你家老屋都收拾好了!”
龙峤盯着车窗上胡子拉碴的自己:“就去那什么黄金天地。”
古州县最昂贵的酒店不仅提供一次性刮胡刀和刮胡泡,还有收费的发蜡和须后水可用。
拾掇完毕,他又是神清气爽,气宇轩昂的好汉一条,周身洋溢着巨星同款的自信。
衬衫是新的,西服也是新的,领子挺括地支着脖颈。精致的面料,修身的裁剪,钢铸铁塑一般的肌肉线条如波澜起伏。
龙峤唯一不满意的是:这三件套订做得太早,是跳脱的宝蓝色,锋芒毕露之余未免不够成熟稳重。
“帅,超帅啦!”吴顺催促他赶紧动身,“大家都盼着哩,盼了好几天。”
“不急。”龙峤皱眉摸了摸头顶那块纱布,“帮我去买顶帽子。”
半个多钟头后,吴顺才满头大汗地跑回来,一见大惊:“哥,你头上的纱布咋就拆了?”
“酒瓶碎片划破点皮,早没事了。”龙峤抻了抻衣领,伸出手去。
吴顺磨磨蹭蹭从背后拿出一顶草帽:“只有这个。”
圆顶斜檐大宽边,晴能遮阳雨能避水,一看就是上山下田的必备工具。之前车过路口,摆摊卖土豆的大叔就拿了顶在胸前扇风。
龙峤靠了一声:“你小子咋不直接给我扯块亮布裹头?”
吴顺还挺遗憾:“哥你忘啦,周日才有赶场卖布的。”
龙峤黑着脸把草帽扣在头上。很好,不但遮住了清创时剃秃的那一块,连带他用发蜡抓了半天的发型都一丝不露。
在吴顺的催促声里,他又整肃了一番仪容,最后才把那对足球造型的定制袖扣戴上。
装袖扣的盒子已经很旧了,两粒钻石却耀眼如昔,每一个刻面都在用闪光说“爷很成功”,“爷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