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就是不守规矩,球队怎么可能搞得好?”
“你当初也不是什么乖宝宝。”方蔚然毫不留情翻出他的黑历史,“十次去看你练球,九次你都在挨罚。杨教练怎么不原地解散球队?”
龙峤无话可说。
“戒酒是好事,但就算是好事也不能强迫他们去做,尤其是要他们改变多年的习惯,很难。”方蔚然笑笑,“相信我,当足球教练不会比驻村第一书记更难。最重要的是先建立同理心。”
“同理心?”
“用你们侗家的话说,就是唱歌要唱对调,真心来换真情。”
“我他妈还不够真心?”
“歌是要唱出声的,真心也是要让人明白的。”方蔚然说,“你要让他们理解为什么要这么做,让他们感觉这是他们愿意去做的事。”
“喵呜——”酷米躺在方蔚然怀中表示附议。
方蔚然讲了几个她在寨子里开展工作的例子,
龙峤才意识到,他当初看到的那些疏远和排斥,只是表面和局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方蔚然还花费了大量没有得到回报的时间和精力。
那时候他居然认为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替她冲业绩,还把送她离开云头寨当成英雄救美,真是该死的自以为是。
“值得吗?”他忍不住问,尽管他已经看见了方蔚然的努力结果。
“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任何努力都值得。”方蔚然说,“我算很幸运了,能遇见云头寨。还有许多驻村干部的工作环境比我恶劣百倍,照样是用真心赢得了人心。”
于是这个黄昏,龙峤试着对他的队员讲一些真心话。这很难,因为又要面对那个糟糕的自己。
“说出来可能你们都不相信,过去很多年我一直滴酒不沾。”
直到经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事,直到心里那个黑空怎么都无法填满,酒精才成了随手可抓的稻草。
喝得最厉害的一段就是在离开云头寨前后。
“那时候我跟自己说,只喝一口没关系,只是自己家酿的酒没关系……然后你们也看到了,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队员们相互交换着眼神。他们都见过他整箱整箱朝龙家老屋带酒,只当是国际着名球星的放纵,当时还挺羡慕的。
他又花了差不多两个月才把自己从酒精的泥潭里拔出来,回来面对他的错误。
至今酒精还在勾动神经,稍有不顺就想来上一口。就在此时此刻,他体内的暴躁家伙还在蠢蠢欲动。
“没有斧头和刨子,木头成不了木材。没有严格的规矩,人就会堕落成烂泥。我已经烂过一回了,我不想再烂下去。”
龙峤用目光缓缓扫过表情各异的众人:“要踢球,就戒酒,在球队必须守规矩,有纪律——因为球队要赢。不想赢的,现在就可以走。”
短暂不安的静默后,队员们终于悉悉索索动了起来。
龙峤垂着眼,耐心听低声号令:“各就各位——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从右到左报数!”
最后,队长杨八一来到他面前:“报告教练,云头寨足球队应到队员十二人,实到队员十二人,报告完毕请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