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西市,直直走过光德坊,右转直走便到了兴化坊西门。
有身着各色官服的人进出。
李千安进坊门往东走,到卢承庆住所时,院门外已经有三十来个人排队等着了。
白衣青年,灰衣中年,锦衣公子都有,手里拿着简朴,或精美的诗文册子,看样子都是来找卢主考行卷的。
除了结伴之人偶尔说话外,其他人都不言语,大家都是潜在的竞争对手,没什么好谈的。
大家见李千安一身白衣,却又空手而来,不免多看几眼,都暗暗奇怪。
穿着像书生,但两手空空,而且年少,拿不准他是不是考生。
“借过借过,莫非卢主考还没有回来吗?”
李千安笑着想挤上前去,却无人搭话。
心想这少年怎么如此无礼,后来之人却想排到前首去。
便都没让他。
“这位小兄弟,讲个先来后到,你还是排在后面吧,卢主考还未回来呢。”
一个青年好心告诉他。
“呵呵,我上前去给大家敲门看看总可以吧?”
“你们看,我都没带小册子。”
那排于最前头的是个锦衣公子,他来的最早,但没敢敲门。
闻言道,“让他上前来吧。”
大家这才让开。
李千安上到门前,“嘭嘭嘭”敲门。
过了一会儿,门还真开了,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孩儿露出来半个脑袋。
“我阿爹还没回来,你们不要乱敲门啊。”
一脸的不高兴,“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看来这是卢承庆的小孩。
大家一看,没辙,那再耐心等着吧。
锦衣公子开口,要李千安再回到后面排队去时,有人喊,“卢主考回来了。”
只见卢承庆身着深绿色官服,腰束银腰带,阔步而来。
大家纷纷行礼,并让开道。
卢承庆皱眉,但见怪不怪了。
这几日他家门前人来人往,前来行卷的人就没断过。
都希望能得到他这位主考官的赏识,能进门谈论自荐。
“卢主考,学生是山东绛州龙门县人,诚心求见。”
“某乃江都张参军推荐,还请卢主考一见。”
“我是幽州范阳人,与你是同乡,给你带了土特产,希望一见。”
……
大家争先恐后自报家门。
卢承庆面色严肃,只点头示意,也不接递到面前的册子等物。
亏得这是大唐,考前考后,自荐求荐于高官重臣之风盛行,并不避讳于相关主考阅卷之人。大家使出浑身解数,各走门道,不存在行贿之说。
作为主考官的六品考功员外郎,最风光的也是这几天,人人相求,连朝中重臣都自降身份,对他以礼相待,尊敬有加。
若德行操守不够,可借机名正言顺收受财物,别人也无二话。
无钱无能的只能哀叹自家才学不够,找不着庙门,身无烧香钱。
见卢承庆近前来,李千安也跟着喊了一声,“卢大…主考,你回来啦。”
他想口称大哥,临时改口称主考。
“千安小…学士,你怎么来了?”
卢承庆冷不丁见到是他,严肃的脸上马上堆起笑来,惊喜道。
想喊小兄弟也改成了小学士。
两人说过私下以兄弟论交,这里人多,称兄道弟显然不妥。
卢承庆走上来,笑道,“走,随我进门,我家眷回来了。”
其他学子自然是惊住了眼球。
这个少年是谁啊,竟然能得到卢主考的笑脸相迎,看起来还很熟络的样子。
不会是卢主考的家人吧,但面相又各自不同。
“卢主考,卢主考,请求一见啊。”
眼见二人要进院门,大家急声高喊,甚至都有带哭腔的。
那等急迫心情,作为考生的李千安感同身受。
心里一念起,对卢承庆小声道,“主考,要不留下他们的册子看看吧,都挺不容易的。”
卢承庆这才停步,对李千安道,“你帮我收收他们的小册子吧,东西就不收了。”
李千安说话还是好使的,卢承庆同意了。
那前面的锦衣公子等人都听见了,面上一喜,纷纷把小册子交给李千安,并高声对后面的人喊,“都把册子交给这位小郎君。”
“谢谢啊,兄台。”
“太好了,感谢小郎君帮我们说话。”
虽然进不了卢主考家里,但递出了小册子到卢主考手上,希望还是有几分的。
大家纷纷对他投以感激的目光,出言感谢。
卢承庆听了不禁嘴角抽抽,笑着摇头。
得,这小兄弟好人当得真是时候,都感谢他去了,他这主考显得不近人情。
李千安收完小册子,招呼众人散去。
那个自称卢主考范阳同乡的,磨蹭到最后一个,硬是丢下了一包土特产,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