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京城。
乌云堆砌,疾风骤起,浑厚天幕黑如泼墨,遮阴蔽日,不到一刻钟便压的斗拱飞檐黯淡无色。
百姓们围在长街口,离得远远地对着一座披红挂彩的新府邸窃窃私语。
原因无他,这座府邸里里外外都是拿着长枪短剑的官兵,院墙里浓烟四起,不停地传来哀嚎哭喊声。
俨然是抄家的架势!
“可怜,顾将军的妻女难逃一死啊!”
“新帝上位,可不得找个人开刀么……”
将军府祠堂里。
顾三姑娘顾晚枝拖着瘦弱的身体,把自己缩成一团躲在角落中。
半年前先帝提拔了父亲任上阳将军之位,又赐下这座新的将军府,今日刚刚落成,即便三皇子上位当了新帝,也不该这般痛下杀手!
父亲虽脾性鲁莽,却向来教导她忠君为国,怎么可能会反乱?
她出嫁多年,除了有事相求外,甚少回娘家。可她回来连二门都还没进,连母亲的面都还没见,就被抄家了!
逃过来的路上,满地都是血污,跟了她数年的大丫鬟阿满也为她挡刀而死,母亲更是不知所踪,想必……
突然一阵窸窣声传来,顾晚枝心慌不已,朝角落躲去,余光中看到祠堂门口立了个高大的身影。
“相公!”
认出来人,她松了口气,朝门口扑过去。
“外面情况如何,祖母大伯他们可有受了牵连?”
她的相公靳远书是刑部侍郎,定是来救她,救将军府的!
可她却忽视了,靳远书脸上的冷意和眼中闪过的寒芒,“噗”的一声,他眸中倒映出妻子不可置信的眼神。
顾晚枝低下头,就看见一柄长剑刺进她胸口。
靳远书又将剑尖推进几分,“上阳将军顾道庭携私兵于潼关外犯上作乱,现下已被截杀。将军府满员赐死,出嫁女,亦同罪论处,你也不例外!”
“陛下允我亲自了结你,我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窗外一片浓重墨色衬得顾晚枝满脸惨白,“为什么……为什么……”
靳远书眼带厌恶:“还要问为什么?顾晚枝,你真是蠢得要死!”
“不……”顾晚枝头一次觉得自己的相公如此陌生,明明今早他去上朝前,还特地来了小院,对她温柔以待!
他还抚着自己的发说,今日新的将军府落成,叫她回娘家看看母亲。
长剑抽出,她被带翻在地,感觉到自己胸口处破开一个洞,凉飕飕的风灌了进来,冷凝住了她的鲜血。
顾晚枝费力地看过去。
靳远书动作优雅地收起剑,弯腰掐住她的下巴,狠狠道:“别用这种眼神盯着我!我知道你们家一直看不起我,嫌弃我出身不好,可你以为这桩婚事我就乐意么?你爹那个老顽固每次见我都没给过好脸色!我在你们顾家二房,就像条狗一样卑躬屈膝!
不过既然你都要死了,我也就实话告诉你,与你成婚,本就是为了借你父亲的势,为此我忍了你这么多年!多亏我早有远见,搭上了三皇子,不,得到了新皇的赏识,事到如今,我总算不用忍你了!还好朝中除了我那个同样顽固的首辅表叔外,没人敢替他求情,当真是天助我也。”
顾晚枝视线渐渐模糊,她出身文忠伯府二房,是正儿八经的高门嫡女,靳远书却只有一个早亡的京兆尹父亲,两家的门第差别确实是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