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已是未时,跪四个时辰得到亥时了……
“祖母!”顾书榆心里一惊,她自幼娇生细养的,何时跪过祠堂?
对上老夫人警告的眼神,她只好又乖顺下来,“孙女知错了,您罚的对。”
“老夫人,容老奴再插句嘴,我们侯府二姑娘金贵之躯,落了水少不得生场大病,您若只罚大姑娘跪祠堂,恐怕我们侯夫人也不会满意,您是懂礼数的,知道该怎么做……”
谭嬷嬷再次发话,顾老夫人只得咬牙再道:“嬷嬷放心,待榆姐儿跪完祠堂,老身再罚她……禁足半月,待解禁后,老身亲自带她上门赔罪!”
得了结果,谭嬷嬷满意地离开。
延寿堂里一片寂静。
顾书榆还跪在地上,心里的不甘和怨气就要喷涌而出,她抬起头对顾晚枝怒目而视:“三妹妹,你既然说自己没错,又为何要假意认错呢?我从没想到过你会是这样心口不一的人!”
顾晚枝理都不理她,只看着老夫人道,“祖母,孙女知道自己向来不惹您喜爱,可今日之事,孙女实在问心无愧。”
说着,她从袖口里拿出水囊,“这是西山寺供奉的香油,听说放在家中烧着,能保人身体无恙。孙女原是想亲自去的,奈何落水后身子还未痊愈,爬不上去,便只得让阿满姐姐替孙女去。”
说话间,她眼角的泪珠滴滴滚落,表露出一副又委屈又伤心的模样。
“只是祖母不信我,恐怕这香油也是白求一趟……”
顾老夫人头一次对这个孙女有了几分愧疚,吩咐道:“晚姐儿有心了,丛竹去拿上来吧。”
香油?!
电光火石间,顾书榆似乎想到了什么,“你用香油让银娇脚底打滑,扑倒蔓姐姐?三妹妹,你居然算计我?”
“够了!”
顾老夫人厉声道,“榆姐儿,今日晚姐儿已被冤枉过一次了,还要来第二次吗?立刻去跪祠堂,明日起禁足院内抄经,没我的吩咐不许出来!”
顾书榆向来在顾老夫人面前很得脸,今日这般,属实是丢大人了。
思忖间,丫鬟掀了帘子进来通传,“二夫人到了。”
不知为何,顾晚枝心中竟有些紧张。
算一算,她都好几年没见过母亲了,近乡情怯一词不无道理。
这也是她今日没有先去拜见母亲的原因。
这会儿突然要见面,倒是有些不适应。
很快,门帘挑起进来一人,一身绸缎白裙,轻薄如烟,行走间都带着江南女子的温婉气息。
陈氏看起来是个温柔似水有心计的,其实是个最单纯的性子。
正因如此,才被磋磨的抬不起头来。
甫一进门,陈氏便闪着泪花,挡在女儿面前跪下,恳求道:“母亲,儿媳知道今日之事有晚姐儿的错,但念在她大病未愈的份上,还请您不要罚她去跪祠堂了!”
祠堂?
祖母何时说要自己跪祠堂了?
顾晚枝连喜悦的心情都尚未感受一番,瞧着前侧方那道瘦削的身影,就不由得警惕起来。
“陈氏,你又是哪听来的风言风语!竟能让你连规矩都忘了便冲进来冤枉我?老婆子我就如此狠厉,舍得自己的孙女拖着病体跪祠堂?还有你衣袖上的灰,成何体统?”
顾老夫人才平缓的怒气再度燃起。
顾晚枝膝行上前,“祖母,母亲定是过于担心孙女才有此一说,还请您体恤她爱女之心。”
陈氏则是有些傻眼,“是个脸生的小丫鬟来儿媳院里通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