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农历七月下旬开始,一直持续到八月下旬结束的暴雨季。
对生活在碾子桥公社的每一个社员来说,绝对是仅次于秋收的大事儿。
要知道天灾无情,稍有松懈造成的损失将无法挽回。
每年暴雨开始的时间可能或早或晚,但从不缺席。
反正就有这么一个月的时间,暴雨是连天连夜的下,对公社的劳动和生产都有很大影响。
虽然头前几年外头闹大旱的时候,社员们还挺庆幸家乡雨水充沛的,可每年到这个季节,降雨量的突然暴增带走的人命完全不亚于大旱。
有淹死在涨水的盘磨河里的、还有不听劝非要出门找鸡鸭滑倒摔死的、没做好房屋的加固,被倒塌的房梁压死的、趁暴雨管理松散去大队部偷文件被抓住枪毙的特务····
反正说来蹊跷,年年都得祭两条人命给龙王爷才会天晴停雨。
今年不知又会是谁。
经验丰富的秦小妹可是做了十足的准备应对。
自从摆脱了老秦家一家子吃人的恶鬼搬出来以后,她一天也没闲着,不是在山上搜寻能吃能用的东西,就是在村里挨家挨户换鸡蛋、换白菜。
但凡有一点儿空余的时间,都用来填补物资和加固房屋了。
她自己的地还没有开出来,且就算种了也来不及在暴雨季前发芽,到时候暴雨冲走了种子也是浪费,就不指望了。
以前在秦家,每年的暴雨季都是秦小妹的噩梦,因为不能出门上工和干活就没有饭吃。
有一次她整整饿了四天,粒米未进,实在饿急眼儿了去鸡舍里偷鸡食吃,被秦老太抓住差点儿没被打死,给她留下了很长时间的心理阴影。
好在这一回她自己当家做主,有钱有计划,终于不用再怕饿死在暴雨季了。
“大娘,那就说好了啊,过两天我来背菜顺便把簸箕给您带来,先走啦!”
“哥你忙你的,不用送~后天我来刨土豆子,给你带背篼过来。”
“奶奶,鸡蛋再给我攒点儿呗,晚几天我再来拿,一毛钱一个?成!到时候照数结账。”
从日出忙活到黄昏,秦小妹几乎跑遍了整个大溪沟村,才终于屯够了足够让她有安全感的粮草。
抢种已经结束,拖拉机搭建大棚的工作也只剩下些收尾的活儿。
大队的男人这段时间都忙着加固河堤,女人则开始积极的筹备起暴雨季一家老小的吃喝来。
能分给秦小妹的本来就不多,更何况她还不准备露财。
只能用以物易物的方式,游说社员跟她换粮食,东西没换多少,口水都要说干了。
还好她有老李教的竹编手艺傍身,编些农具和簸箕背篓倒是拿得出手,这些家家都不嫌多的物件儿,很受欢迎。
想必老秦家还在想法子拿回这笔钱,所以并没有往外声张她有钱这事儿,她自己就更不会往外说了。
开玩笑,七十年代的两千块钱,还是揣在一个独居的孤女身上,搞不好真的会要命的!
算算再两天就又要到逢集的日子,暴雨季说来就来,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上公社了。
连夜编了个更大的背篼,准备了包袱皮,秦小妹打算这次尽可能多的带东西回来。
这段时间过的可谓是充实至极,分秒都没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