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格间透进来些许光线, 大约是下了雪的?缘故,光线发白,清凌凌的?质感,映在楚桐那张瓷白的?脸上, 更显得清澈却缥缈。
她的?眼睛, 从来都不像小?鹿, 鹿眼是潮湿温顺的?, 而她的?,眸底则藏着勃发的生机。
像羽翼还未丰.满,但已朝巢外惊喜张望的?小?鸟。
总归是要远飞。
她在怀里, 总不好再抽烟, 邵易淮用指腹把烟碾灭, 却没扔,还掐在指尖,另只手蹭蹭她脸颊,温声问, “……外面下雪了?”
在这话之前, 他已经沉默好一会?儿了,看着她的?目光,总有几分置身事外?的?冷寂, 于是楚桐以为他会?说出什么薄情的?话,没成想,却是这么平淡的?一句。
“嗯, 好大的?雪, 所以堵车呢。”她也学着他的?不动声色, 先接了话,再杀个回马枪, “……你刚刚在想什么?”
邵易淮眸色深了些,先是哼笑了声,才说,“……在想,今晚,我?要向你要点东西。”
语气颇平静,楚桐心里却是咯噔一声。
她脸色变化太明显,就惹得?邵易淮笑起?来,一扫方?才的?阑珊,唇角露出一截洁白的?牙齿,“……想什么呢?”
不无?戏谑地问。
楚桐脸都涨红了,梗着脖子,“你想的?是什么,我?想的?就是什么。”
邵易淮还是笑,轻摇摇头,道,“嘴还挺硬。”
她小?小?声反驳,“你才嘴硬。”
莫名其妙地,邵易淮就不说话了。
一对上他的?眼神,楚桐脑海里就自动灌满了黄色废料,于是脸蛋儿更是发热,干脆别过脸,不看他。
邵易淮手托着她侧脸扭正回来,“去我?那儿吧。”
一锤定音般的?语气。
楚桐呼吸都放轻了,没听清似的?,“……什么?”
“去我?常住的?地方?,”他不紧不慢,眸底是种专注的?深暗,低声笑问一句,“可以吗?”
虽然补了句询问,但那话里分明没有征求意见的?意思。
楚桐直觉这个提议好像有很深的?含义,她受到冲击,一时?说不出话,讷讷地,“……我?……”
邵易淮漫不经心笑一声,“怎么,还要拒绝我??”
“……可以拒绝吗?”
她顺着问。
“早跟你说过,”他看她一眼,“晚了。”
宗叔遥遥地看到先生和?楚小?姐手牵手从福记出来,立刻下车开车门。
请两位上了车,发动车子打转方?向盘,正打算问是去朗城还是去a大西门的?时?候,就听先生说,“去曼合。”
宗叔怔了两秒,不由地从倒车镜往后?座看去一眼。
先生面色如常,倒是那小?姑娘,一脸的?紧张。
曼合。
那是先生的?住处,除了两三密友,很少能有人被请进家门里去。
宗叔再次觉得?,这小?姑娘太了不得?了。
邵易淮打了个电话,问老爷子歇了没,电话那头大约是说没有,他道,替我?留个门。
楚桐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老爷子是他父亲还是他爷爷?难道要去他家长在的?地方??
拐下辅路,楚桐被车窗外?的?景致震撼到。
早知道京市有钱人多,可这小?区未免也太夸张了,门口宽阔的?环岛式车道,中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骏马雕像,整体氛围却是幽静雅致的?,丝毫不让人觉得?奢靡。
往里望,整座小?区绿化惊人,只觉这里更像是避世的?远郊庄园,怎会?藏在闹市区?
门岗放行。
迈巴赫丝滑驶入地下停车场。
下了车,邵易淮绕过车尾过来牵住她的?手。
依旧是电梯入户的?格局,只不过,曼合明显要比朗城更加大气华丽,从那走廊挑空和?金碧辉煌的?轿厢就能看得?出。
乘电梯来到20层,邵易淮却没从轿厢里出来,只说,“你先洗澡收拾,我?还有件事要处理,大约两个小?时?后?回来。”
“……好,”楚桐这会?儿倒不觉得?怕了,抱住他的?腰,“那我?等?你。”
“乖,可以四处看看。”
他抚一抚她头发,又托起?她下巴吻一吻她额头。
邵先生的?住处。
输入密码进入大门,楚桐第一感觉是,这地方?太大了。
复式挑空格局,一进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丛直接植在地板上的?青草,中央一棵松树顶天立地。
她从鞋柜中找到双一次性拖鞋换上,往深处走,边走边看。
处处可见盆栽造型,几乎是一步一景,不见寻常空中别墅的?华丽,别有一番古朴淡雅,很有韵味。
绕了一圈,她脑中大致有了这里的?地图,一楼是会?客厅、茶室、影音室、健身房以及中西厨餐厅和?保姆房,二楼三间卧室,一间书房,另有一间静室。
遵循做客的?礼仪,她没有进书房和?静室,径直去了主卧。
主卧的?洗手间比朗城的?主卧还要大,椭圆形内嵌式浴缸靠在落地窗前,俯瞰着京市三环的?夜景。
楚桐拉开抽屉和?镜柜,发现女式日用品一应俱全,抽屉里甚至搁着一套崭新?的?女式内衣和?睡裙。
这是……为所有可能会?来到这里的?女孩准备的??
她不去想这些,仔细洗了澡,换上抽屉里那套衣服,披着毯子下楼。
西郊某处庄子。
迈巴赫经过门岗往半山驶去。
底下人传话说老三来过一通电话,老爷子已经在书房静候多时?了。
门被敲响。
“进。”
穿着黑色长大衣的?男人迈步进来,站在书桌前一米处,淡淡一声,“爸。”
老爷子没抬头,悬腕执笔,“这么晚了,不回去歇着。”
“出差刚回,”邵易淮口吻平淡,“我?妈让给您带句话,”略顿了下,“……今年过年,她自有打算了。”
老爷子面无?波澜,倒是停了笔。
刚蘸饱浓墨的?笔尖悬停片刻便滴了一滴,脏了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