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金毫无悬念的获胜,法务部找到很多证据,证明由于这段时间的网络故障,导致了巨大的经济损失。
最终,他们索赔了一个天文数字。
法院对原告方的诉求给予支持,那家公司赔不出这么多钱,再加上由于恶名在外,上游供货商和下游的客户都不再与他们交易,现金流骤然断裂。
原本也许能缓过一口气来,现在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好事了。
一审判决结果被公示出来,已经有好事之徒公布到紫金论坛。
众网友纷纷表示:这才是真正的商战!
充满了他们想要看的情节!
美人计!悄悄植入病毒!
调查组像天降神兵,突然出现,押着当事人离开,直接报警!
什么叫真正的商战!
网友隔空喊话:“游戏策划,看见你们总经理是怎么抉择的了吗!别整天弄那些没用弱智的东西!给咱们来点高级的!”
还有网友说——“要是港片,现在都该灌水泥里沉公海了。”
“对,要么扔到水泥搅拌机里!”
安夏正欢乐地看着网友们把一个普通的商战故事脑补成了??片,手机上接到一个电话,是陌生的号码,安夏接起,对方表示他是那个正在跟她打官司公司的老板刘洪,询问是否有调解的可能。
安夏让他到自己公司来谈。
他来了,没拿出什么交易的条件,只是一再恳求安夏放过他。
先痛说革命家史,他跟老婆一起创业如何如何的不容易,现在孩子刚上高二,眼看着就要高三,成绩很好。家里还有四个老人要供养。
总之,就是标准套路: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手中搀扶的孩儿,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吧。
安夏拒绝了他的要求:“你害得我的运维部员工半夜两点接到电话,从床上跳起来往公司赶,你还腐蚀祸害了一个原本老老实实的员工,本来他会成为一个好丈夫好父亲,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是你害了他,是你引诱了他,让他放弃了原则,背弃了道德,践踏了法律……”
要说打嘴炮,安夏是不会认输的。
想庭外和解,什么好处都不拿出来,那怎么可能,想都别想。
刘洪不管怎么说,安夏都不为所动。
他要下跪,安夏让开,他还追着跪,安夏索性大大方方让他跪,打电话叫来保安,把他拉起来,拖出去。
“你这个臭婊//子,王八蛋!你给我小心一点!”刘洪被拉出去的时候,大声咒骂。
安夏摇头,好不容易开始高端的商战,怎么这么快就堕落了。
刘江对一审结果不满,提起上诉,二审依旧败诉。
他将面临着巨额的赔款,公司根本支付不起这笔钱,面临着破产。
有别的陌生人打电话过来找她,要她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把人逼得急了。
第一通电话,安夏还没反应过来。
后面又连续打过来十几通,安夏都录音了,并报警。
警方查询对方号码之后发现全都是公用电话,分布在全市的各个角落,此时没有任何监控,问公用电话摊的摊主,他们也回忆不起来那些人的模样。
他们只能让安夏自己小心一点。
安夏买了顶上能开天窗的车,平时她都开车上下班,她让技术组做一个简易版的行车记录仪,前车窗、后车窗、侧面分别放着四个。
陆雪得知安夏与刘洪起了冲突,非常担心,提出要接她上下班。
“你有驾照吗?”
“当然有了。”
“太好了,这样晚上我下班我们可以一起去吃东西。”
“我是想保护你。”
“保护我也不耽误吃东西嘛。”
每天陆雪都会准时到安夏的办公楼下等他,有一回陆雪自己加班太晚了,到安夏公司楼下时,已经快十一点。
路上边的商户都关门了,连行人都没有。
“刚才我过来看到路灯坏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修好。”
正说着,车身忽然一抖,迅速向左侧歪去,左前轮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扎通了。
陆雪皱着眉毛下车检查轮胎,发现地上竟然有一块巨大的钉板。
他心知不好,转身想回到车里,背后重重地挨了一下,紧接着是腿上重重地挨了一下,陆雪踉跄倒地,有人抓着他的领口,将他拖到一边。
借着车灯,安夏清楚地看到周围有七八个手里拿着砍刀和木棍的男人向车子围过来。
“出来!”有人抡起木棍,对着前挡风玻璃重重一击。
安夏及时锁住了车门,对方才没能第一时间进入车内。
但也是迟早的事,她也不可能放着陆雪不管。
她拨通了110,简单地一个地址之后,就说「有人要杀我」。
电话没挂,相信对面的接线员一定能明白。
安夏从天窗出去,站在车顶上,环视着包围着她的人。
她出来了,那些人定睛一看,脸上皆浮现起了惊恐之色,齐齐向后退了一步。
安夏手里端着一把长长的汽//枪。
中国全面禁枪是1996年,在那之前,别说农村,就连城市里都有不少人家拥有这么一把。
安夏这把是从舅舅家借来的,找了个理由说男朋友喜欢玩,周日和他一起出去打麻雀。
她以前在美国留学的时候,经常和朋友去射击俱乐部,每次打40美元的。
枪法属于20米之内打四肢有70%的概率打着,打方方正正的身体还是可以做到的。
这群人是刘洪雇来的民工,他们以为要对付的人是一个普通的城里女人,打心眼里就轻视,随便找了几个趁手的家伙就上了,压根没想到安夏这么勇。
其中一个抓着陆雪的头发,将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你他妈连端都端不稳,吓唬谁啊?快把枪放下,不然,我……”
“啪!”安夏的手指迅速一按,对着那个人的肩膀打过去,铅弹不偏不倚地打了个正着,痛得他惊叫一声,刀子落地。
安夏从容又装上了一颗子弹,看见又有人向陆雪走去,看样子是想抓他当挡箭牌。
她冷笑一声:“你们是刘洪雇来的吧?看你们的打扮,不像是他的生死之交啊,他跟了你们多少钱?
告诉你们,他已经破产了,他所有的钱都不够赔给我的。你们的钱,他是全款付清的吗?
别你们替他辛苦了半天,挨了枪子儿,结果尾款拿不着,那不是亏的很?我可告诉你们,干你们这行,尾款一向都是黑吃黑的高发地。”
不用安夏说,众多港片和武侠片已经对他们进行了杀手行业教育,当初接活的时候没多想,现在一琢磨,没错啊。
何况眼前这个女人手里还有枪,还说开枪就开枪,跟录像厅里放的那种女人拿到枪就惊恐地闭上眼睛尖叫「你别过来」完全不一样,她怎么不按套路来?
安夏笑笑:“刘洪给你们多少?两百?三百?”
其中一人出声:“五百!”
“好,我给你们双倍。”安夏今天刚好取了一笔钱,打算让妈妈给外公家添点东西,她伸腿从座位上勾起自己的提包,手里的枪还瞄着他们。
她打开提包,拿出一撂老人头,冲那几个人晃晃,扔到他们脚下。
他们迫不及待的涌上去,哄抢着钱,有人抢得多,有人抢得少,抢得多的人拔腿就跑,抢得少的人赶紧跟上去。
安夏跳下车,赶到陆雪身边:“怎么样?你能站起来吗?”
陆雪的右腿后弯被带钉子的木板打中,他用力撑住地面想站起来,安夏扶住他:“我在你旁边呢,扶什么地!”
“怕你扶不住。”陆雪比安夏高一个头,根本就不敢真把重量压过去。
“看不起谁!”看他如此别扭,安夏拿枪当拐杖,左手用力搂着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身上。
真重。
安夏扶着陆雪往前走了两步,就发现那几个人竟然又回来了。
“怎么?钱花完了?”安夏冷冷地问。
然后,她就明白这群人为什么回来,警车到了。
陆雪和被打到肩膀的人被送到医院治疗,安夏和另外几个人被带回局里接受调查。
现在的法律对公民持汽//枪没有限制,对正当防卫的认定标准也很模糊,详细法条要等到南京一起大学生捅死小偷的事件引发巨大讨论之后,才会出台。
安夏提供车里的视频证明是对方先动手的,且把公务员陆雪打伤。
对方也拼命狡辩说自己只是穷,受不了金钱的诱惑,才会一时糊涂。
结果警方联系了他们的户籍所在地,发现他们全都有前科。
之后的事情就是正常的法律流程,安夏被教育了几句:“你怎么能用枪打人呢!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吗?”
安夏连连点头:“对,您说得对,我也是着急了……你看我对象给他们打成这样……我能不冲动嘛?他还是个公务员呢……
就是,还特别受领导器重……也没什么,就是部委里的……嗯,派到我们市来指导贸易工作的……”
对方的态度变得很快,从训斥语气变成和善的交流,最后连舅舅的枪都没有被没收。
安夏去探望陆雪,陆雪没什么事,打了一针破伤风,包扎了一下,连针都没缝。
“真是的……明知道会有人冲着我来,你还出去,把车直接开到亮堂的地方就行了嘛,拉都拉不住,笨死了。”安夏看着他的腿,轻轻地摸着纱布。
“疼吗?我怎么也问了一个傻问题,肯定疼了。”
“不疼。”
“胡说。”
……
安夏的这段经历,第一时间就上了论坛,还有人说肯定是假的,发过了两天,报纸出新闻证实。
“刚夸过他们是商战的高端局,怎么又变成江湖人物的互殴。”
“我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呢?真的不是译制片吗?”
“孤陋寡闻了吧?我家那边的黄狮子家电在准备开业的时候。因为用地问题跟另一拨人闹起来了,几百个民工对峙,后来他们发现对方是同乡,说农民工不打农民工,他们就此罢手走了,老板张近东只好想别的辙,不然啊,那可刺激了。”
“我的天,你们那还是省会呢。”
“就是省会呢,隔壁省的临泉庙岔,都是直接拉炮对轰的。”
“你们怎么说得这么邪乎呢?你们说的是九十年代的中国吗?新闻上都没有。”
“呵,新闻能做到播的都是真话就不错了。”
……
热闹的开了好几个贴子讨论。
整件事中,最吸引人注意的莫过于那四个放在车上的摄像头。
“这就是上次拍动物吃植物的摄像头吗?”
“好想要啊!我家住的是老小区,门锁我都能撬开,我也想在门口放一个。”
“我也想要,我们家邻居家的狗老是把屎拉在我家门口,他们家还不承认!”
贵是真的贵,一千块钱一个,是普通人两个月的工资,还不能联网,只能存在硬盘里,硬盘也不大,只能存一天的。
不过卖得还是很好。
主要客户并不是叫得响亮的网友们,而是有车的人。
特别是出租车司机,他们最怕出交通事故被吊销执照。要是说不清楚,衣食所系都没有了。
一千块,对他们来说只是三分之一或是四分之一个月的工资,多努力跑几趟就回来了。
有一些特别谨慎的人也像安夏那样前后左右都安上了。
甚至连跑长途的司机都买,还问有没有小一点的,容易藏一点的。
安夏刚开始没明白怎么突然卖这么好,看看日历。懂了,距离1996年的第二次严打快开始了。
第二次严打的重点目标就是车匪路霸。
如果不是发酵到忍无可忍,也不至于需要隆重地搞出一个专项治理活动。
长途司机的想法比较朴素,不指望能抓着人。万一遇上一个丧心病狂的,至少能让家里人知道他是死在谁手上的。
所以他们的诉求不是让人看见有个摄像头在,被震慑到了从而收手,而是隐密,别让车匪路霸发现了,把硬盘拿走,那他们的目的就实现不了了。
安夏召开技术会议,把需求给技术员们通报了一下。
“硬盘尽量的大,可以多存几天,摄像头尽量小,最好看不出来那是个摄像头。”
上有任务,下有想法。
小型摄像头的构思千奇百怪,有假装自己是衣钩的,有假装自己是暖水瓶的,还有装在帽子里的……
安夏还是不怎么满意,她想到那个告诉她——“我只是不想让当个糊涂鬼,如果我死了,能抓到最好。如果实在抓不到,我家人可以把硬盘烧给我,我做厉鬼也不放过他们!”
安夏是一个实用迷信主义者,根本就不信什么死后变为厉鬼。
她觉得至少还可以再加一个gps系统。
gps系统已经在1964年就被使用,现在除了gps系统,还有伽利略系统,很多国家都已经在汽车上安装了车载gps。
一旦车辆出现计划外停车,总控就能看到。
至少比只拍视频能多一个机会,让第三方注意到车子可能遇险了。
就算不为长途车,为了手机地图,也得把这个技术吃透了。
大多数人到陌生城市赶上没太阳,都不分东南西北,安夏就是其中之一。
拿着纸质地图,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应该往哪里走。
她是重度手机地图的依赖者。
哪怕手机暂时达不到这个功能,单做一个地图机也是好的啊。
总比手拿地图,满世界找路牌要强。
“gps?”无线电项目组万万没想到这个工作会交给自己做。
他们以为这活应该是硬件组的,车载gps,难道不应该是硬件?
“他们是做那么一个东西,你们主要负责怎么有效的勾搭上卫星。虽说卫星使用权是开放的,免费的,但是能不能联上,信号强弱就是你们的事了。”
无线电项目组觉得这事没啥搞头,外国都搞了那么久了,技术很成熟。
“成熟什么啊,凡是不能人人都能用上,就不叫成熟。我们要做的是民用化,个人化。最好是能装在手机里,用来导航,看地图!”
安夏迫不及待的表达了自己对导航的美好梦想,在某国小镇上因为没信号,走了二十多分钟才找到一个活人问路的悲惨往事,她实在不想再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