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苏本来觉得旗袍不会有什么花样, 被顾昭这么一笑，他心里又没底了：“你先让我看看旗袍是什么样子的。”
“不急。”顾昭收回手，拉上衣柜门, 将满柜子各式各样的裙子藏起来，“既然是惊喜，当然要留到生日那天再揭晓。”
纪苏：“……”
对顾昭来说是惊喜，对他来说该不会是惊吓吧？
“时间不早了。”顾昭搂住他的肩, 带着他转过身, “先去洗澡吧。”
“好吧。”纪苏决定暂停担忧, 拿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出来，他听见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在震动, 边擦头发边走过去。
纪苏看了眼手机屏幕，放下白色毛巾，点击接通视频电话：“喂，妈妈。”
“苏苏。”这回视频对面只有苏玥蓝一个人, 面色微凝，看起来有些严肃。
纪苏坐到椅子上：“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玥蓝直切主题：“苏苏, 你爸公司的事, 我听说了。”
纪苏微微蹙了蹙眉：“妈妈，您也是来责怪我的吗？”
“当然不是。”苏玥蓝否认道, “你是我生的, 没人比我更了解你的脾性, 如果不是纪正海干了让你忍无可忍的事, 你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
纪苏眼睫颤了颤, 抿住嘴唇没说话。
苏玥蓝放软了语气：“苏苏, 你跟妈妈说说，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纪苏沉默了几秒, 轻描淡写地回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在纪家像个外人，所以就离开了。”
“唉……”苏玥蓝长叹了一口气，“我早该想到的，有了后妈就等于有了后爹，你在那个家一定受了很多委屈。”
纪苏摇了摇头，转而去安慰她：“都过去了，妈妈。”
“当年我跟纪正海离婚，他为了跟我赌一口气，打官司也要拿下你的抚养权。”苏玥蓝眼底渐渐浮现出一层泪花，“那时候我经济状况太差了，根本争不过他，可我以为他把你要去了，就会好好对你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渐渐哽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抬手捂住脸，肩膀也跟着耸动起来。
纪苏鼻尖发酸，只能微微仰起脸，不愿意当着妈妈的面流泪。
其实以前他心里也是怨过苏玥蓝的，怨她将自己带来这个世界上，又抛弃了他。
可是等他长大后，他慢慢能体会到，当时还年轻的苏玥蓝处境真的很艰难。
为了生他，苏玥蓝从事业的巅峰期退下来，成了全职妈妈，一切都依仗着丈夫。
可一朝婚变，骄傲的她什么东西都没要，几乎是净身出户，灰头土脸地回到职业队伍，又花了数年的努力，才重新站上国际斯诺克的舞台，其中的艰辛不足为外人道。
苏玥蓝是他的母亲，可她也是一位独立自由的女性，她应该去追求自己的事业和理想，她应该拥有爱她的丈夫和可爱的女儿，而不是为了他委曲求全一辈子。
“妈妈，我偶尔也想过，如果当年你带我一起走了……”纪苏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我会不会更好地长大呢？”
说完后，他有所感应般抬起眼眸，和静静靠在门框边的顾昭对视上。
苏玥蓝低着头，眼泪从指缝间滚落下来：“对不起……苏苏，是妈妈对不起你……”
“但是我现在不这么想啦，妈妈。”纪苏含着眼泪笑了起来，“如果不是留了下来，我也不能遇见顾昭了。”
顾昭站直了身体，大步朝他走过来。
手机屏幕那头的苏玥蓝抬起脸，用手指抹掉眼角的眼泪：“顾昭是谁？”
“顾昭。”纪苏望着站在面前的恋人，“来跟我妈妈打声招呼吧。”
顾昭瞬间脊背一僵，脸上的神色看起来竟有几分紧张。
他刚洗完澡，赤着精壮的上半身，只穿了一件宽松的运动裤，这幅慵懒又性感的模样显然不适合见家长。
顾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开衣柜，拿了一件黑色t恤套上身，又使劲扒拉了两下头发。
纪苏第一次见到他这样一副兵荒马乱的模样，不由乐了起来，唇畔的弧度越扩越大。
尽管苏玥蓝看不见对面的情况，但见此情景，也大致明白了。
顾昭清了清嗓子，走到纪苏身后，弯下腰打招呼：“阿姨，晚上好。”
镜头里出现一张英俊立体的脸，头发微有些凌乱，t恤领口也是歪的，不过依旧帅得令人屏息。
苏玥蓝显然也没想到对方长得这么好，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你好，我是苏苏的妈妈。”
顾昭礼貌地回道：“您好，我是苏苏的对象。”
纪苏脸一红，胳膊肘往后捣了一下。
“我没说错啊。”顾昭垂眸看向他，语气无辜道，“你不是要向阿姨介绍我吗？”
纪苏反手把人推走：“可以了，你可以走了……”
“好吧。”顾昭应声，从未表现得如此有礼貌过，“阿姨再见。”
纪苏将手机屏幕往下移了移，强行将那张俊脸移出镜头。
隔着手机屏幕，苏玥蓝也能感受到两个年轻人之间涌动的爱意。
身后站着的人终于走了，纪苏红着脸看向镜头。
苏玥蓝面上不禁露出笑意：“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有几个月了……”纪苏小声问道，“妈妈，你不会觉得奇怪吧？”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苏玥蓝反应很淡定，“不管是男是女，只要你喜欢就好。”
“嗯。”纪苏点点头，“妈妈，我现在觉得特别幸福。”
“苏苏，你能觉得幸福，妈妈也很高兴。”苏玥蓝声音又哽了哽，连忙转移话题道，“寒假时带你对象来妈妈这里玩几天吧，妹妹也想你了。”
纪苏应声：“好的，妈妈。”
又聊了几句后，才挂断了电话。
顾昭已经躺上床了，朝他勾了勾手指：“过来。”
纪苏放下手机，从床尾爬上去，乖乖爬到他怀里，像只爱撒娇的小猫似的，趴在他胸口蹭了蹭。
顾昭抬手顺着清瘦的后背，低声说道：“宝宝，我很高兴。”
纪苏下巴支在硬邦邦的胸膛上：“高兴什么？”
“高兴你把我介绍给阿姨了。”顾昭眼含笑意，“我能看出来，你心里是在意她的。”
“是吧，可能是因为她很早就离开我了，所以我对她的记忆一直都停留在小时候。”纪苏回忆道，“我记得她很温柔，每天晚上都给我讲睡前故事，哄我睡觉。”
顾昭回道：“我也可以给你讲睡前故事。”
纪苏弯起唇角：“我现在已经长大了，不需要睡前故事了。”
顾昭嗓音低沉而磁性，缓缓说道：“你永远是我的宝宝。”
纪苏完全抵抗不了这种情话，撑起上半身，在薄唇上“啵”地亲了一口。
顾昭微微眯了眯黑眸，大手掐住不堪一握的细腰：“不过在讲睡前故事前，我们先来做一点热身运动。”
纪苏察觉到危险，想要逃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
新的一周开始，对顾昭来说，时间过得格外慢。
他从未如此期待过自己的生日，每天都在进行倒计时。
纪苏发现，男朋友看自己的眼神日益晦涩，心里也不由紧张起来。
顾昭生日的前一天，正好是周五。
下午上完课，纪苏去快递中心取了在官网买的联名球鞋，抱着快递盒子回到宿舍。
虽然答应了穿旗袍给顾昭看，但该有生日礼物还是要送的。
乔锦看了看他的脸色：“苏苏，你怎么了？”
“没什么。”纪苏有点难以启齿自己内心的担忧，“可能是昨晚没睡好。”
“好吧。”乔锦没多想，“对了，顾大校草的生日就是明天了吧，你准备怎么给他过啊？”
“礼物已经拿到手了。”纪苏示意道，“蛋糕和餐厅也提前订好了。”
“要不然，我们一起给顾昭办个生日趴？”乔锦一脸跃跃欲试，“人多热闹呀！”
纪苏略一思索，委婉地拒绝道：“还是不了吧，顾昭不喜欢热闹。”
“行吧，那你们就去过你们的二人世界！”乔锦凑过去，“不过你得注意身体啊，苏苏宝贝。”
纪苏：“……”
没过一会儿，他收到顾昭的消息，说自己到了宿舍楼下。
两人刚上车，正准备回家时，顾昭接到了一通电话。
电话是顾宸打来的，叫他回家吃饭，还特意叮嘱他，要他把纪苏也带回去。
纪苏暗自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我们还是不要辜负大哥的心意了，刚好可以回去看看外公。”
顾昭看了他一眼：“好。”
顾家老宅子比较远，他们赶回去时，天色已经黑了。
老宅子灯火通明，两人并肩走进正厅，顾家的一大家子人正围坐在餐桌旁等他们回来。
顾宸率先发现了他们，几大步走过来：“可算回来了！”
“大哥。”纪苏乖巧地打了声招呼，又挨个去问候其他人。
临时起意要来，他只来得及买了些营养品和水果，又给顾昭的小侄女顾乐乐买了个小金饰。
纪苏蹲在地上，动作小心地给顾乐乐戴上小老虎金手链。
顾乐乐扎着两个羊角辫儿，睁着一双水灵灵的葡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让他握着小手腕。
“好了。”纪苏松开手，笑着问道，“乐乐喜欢小老虎吗？”
“嗯！乐乐喜欢！”顾乐乐用力点头，脆生生地回道，“乐乐也喜欢漂亮哥哥！”
顾昭微一挑眉：“你叫他什么？”
“哈哈哈哈哈！”顾雪瑶在一旁差点笑翻了，“乐乐，这可不是你哥哥，你要叫小叔叔。”
“不嘛不嘛！”顾乐乐开始耍赖，伸出雪莲藕似的手臂索抱，“漂亮哥哥抱我！”
纪苏抱起乐乐，指着顾昭问道：“乐乐叫我哥哥，那叫他什么呢？”
顾乐乐一点也不含糊：“是小叔叔！”
顾昭佯装沉下脸：“不许叫哥哥，叫小婶婶。”
纪苏脸颊微热，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