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心那根枝子!对对对,就是你右脚边那根,哎呦,慢点……”曾居道和祝掌柜两人仰着脑袋,一个语调颇为关切,一个语调幸灾乐祸。
杜云凉站在参天的柳树枝头,一脚凌空,寻找下脚处,方才她不小心踩断一根枝子,祝掌柜笑着说她该少吃些饭了。
很显然祝掌柜是个不大有度量的人。杜云凉帮他博得了祝小夫人的好感,当下他虽然是感谢,但转过脸来就觉得不服气,丢人。而戏称她为军师亦是酸溜溜的,他一个钱庄大掌柜,怎么会习惯有人在他边上指手画脚?
就这样的人,也配当大掌柜?杜云凉不屑一顾,难道她很乐意做这些事情吗?若非事关曾居道,他有恩于杜云凉,她才懒得管这些破事。
至于你祝掌柜,就是输得一干二净才好。
就比如爬树这件事,她其实不大乐意干。
但这几人之中,只有杜云凉和曾阿舟会爬树,可曾阿舟身形太不灵便,应变不如杜云凉快。虽然现在大家都在树上看热闹,可其实大街上的树木是禁止攀爬的,要是被发现了就得受惩罚。如果官兵突然出现,她要及时地躲好不被发现。
这对于杜云凉来说是小菜一碟。她在岭南的时候没少上山下河,爬树、掏洞、挖坑、潜水、拉网、打弹……几乎所有她都尝试过,只要能弄到吃的,只要能自制工具,她什么都不在话下。
这一身本事她本来并不怎么在意,但直到现在,她才明白这些技能多么实用。
看着两个少爷抓瞎的模样,她只好撸起袖子自己上。
杜云凉慢慢试探性伸出右脚,踩稳了一根不怎么晃动的枝子,借了一把力,然后迅速调整姿势,以后靠树干的方式抬高了自身,这个角度恰好看到百花坊全貌。
“看到了吗?”祝掌柜叫嚷了一句。
杜云凉没有理会他,在她眼中所有人都一览无余,像丛生的的杂草。但是这杂草中间,有散乱的,有整齐的,正对百花坊大门的那群人就颇为整齐,虽然穿着不同的衣服,但全都身形高大,面朝坊门,表情各自不同。
有的很烦躁,也有的很无所谓,从这些表情上来看,好像他们之间也并不通气。
她估摸了一下,除了实在无法确定身份的人,满江红确实是有百来号人。杜云凉往远处看了看,发现四周几乎都有神情不像在看热闹的人,四面八方,由近及远,占据高处或是隐于人群,也有的就和她一样,在树上蹲着,四处张望。
这些人应该是通风报信的。不管哪个方向有风声,都能及时传递信号,底下的那些人也就自然往四处逃窜,混入人群中,难以分辨。
排布得甚为周密啊!
如果官兵从任一方向冲撞过来,要求围观者开道让路,都需要一定的时间,而在此之前那些人一定都已经逃得七七八八了。
杜云凉忽然想起,满江红这个组织的来源,是从各街各行的走商到坐商,而走商是基础。走商的一大特色就是不固定地点经商,而是带着全部商品四处寻找买主,走到一处就是一处,流动性是他们最大的优势。
这么说,满江红这个组织的人,其实很难抓得住。因为他极可能今日在这里,明日在那里,今日帮满江红做事,明日就说只是正常做生意,反正走商们自来走街串巷,只要你力气够,走到哪里都不算犯法。
“到底怎么样了?门开了吗?”祝掌柜问。
“没开”杜云凉说。
她有点奇怪张掌柜的反应,到现在既不开门,也不吱声,百花坊内一片死寂,就像没有人似的。
就算不对抗,好歹也要报官呐!这么拖着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想用熬时间的方式把满江红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