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明白了”杜云凉道:“不能更明白了”
李至抿嘴,好像在肯定杜云凉说的话。
空难道:“好罢,你坐下,我把我知道的告诉你”
杜云凉坐下,她才想起一个很紧要的事,她咳嗽一声,轻轻问:“这事可是犯法的,您难道不怕…………”
“唉,没想到,你连自己的罪名都不顾了,还顾着我的生死,放心吧,犯法的事,我已经干了不止一次了,真要死也不会死在这件事上,你就不必在意了”
李至对杜云凉道:“听到了吗?这就是我想叫你听的一句话,我这个人,不是你想的那么正义,你若有半分觉得对不起谁的念头,那你就是对不起你自己。什么恩重如山的话,我只当玩笑,听过就算,你以后别轻易对谁都说出当牛做马四个字,一是我担不起,二是……做不到的事,就不要说”
他声音透着严峻,也透着几分暖意。
杜云凉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只顾着逞一时口快,随便夸下海口,真要她给李至当牛做马,她也做不来,所以没话可说,只有点头的份。
空难补充道:“千古艰难小生死,万代权衡大是非,若你认定一件事是对的,就去做,因为也许现在没有人觉得它是对,但多少年以后,这件事就是对的了。律法不是天定的,而是人定的,人永远代替不了天,但人可以决定自己的选择”
这几句话说到了杜云凉的心坎上,她的惴惴不安,她的怯懦犹豫,到此时才觉今是而昨非。
“多谢指点”杜云凉低头道:“认定了的事情,我一定不会放弃”
“这就是了”空难点头道:“求人不如求己,好多次我们帮了人家,自己还没觉得怎样,人家却半途而废,可见需要决心之事,并非每个人都能干的了”
“你放心吧老和尚”李至笑笑:“她啊,肯定不会半途而废的”
这姑娘能在父亲死了以后当机立断,从岭南一个人跑回来,就一定有常人不可及的毅力。许多流放之人不是死在流放途中,就是死在流放地,她这么个小小的姑娘家,又没钱又没人,中间经历了多少磨难,他连想都不敢想。
如果这一路有任何闪失,他就见不到她了。
想到这个,李至有些心绪不宁。
如果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听她讲讲这许多年的故事。
空难举杯道:“咱们先喝了这一杯,喝完了就说正事,今晚我的清净又毁在你李至手里了,你可得给我记住,这酒以后你得还我”
李至笑道:“好,我还你几顿都行”
杜云凉抢着道:“让我倒酒吧”她没等他们说话,端起酒壶,就给自己满上一杯,端起来道:“这一杯,为我爹娘”
李至和空难对视一眼,望着杜云凉干脆地喝下一杯,又满上一杯,端起来道:“这一杯,为我姐姐”
她一仰脖,半滴都没洒出来,她没有犹豫,接着又倒了一杯,端起来道:“这一杯,为帮过我的人”
说完,她又一饮而尽。
李至道:“你一个人都把酒喝光了,我们俩可喝什么?”
杜云凉自喝了三杯,才给李至和空难倒上酒,举杯道:“清夜无尘,月色如银,酒斟时,须满十分,干了”
“好,干了”李至举杯。
“阿弥陀佛”空难也举起酒杯。
飒飒风声里,传来清脆的碰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