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沈趁端着一个托盘回来,食物的香气不受控制地飘满整个屋子,引得许适意饥饿感更甚,但她依旧目不斜视,没有丝毫的失态。
沈趁把托盘放到桌子上,有两道清淡些的蔬菜,也有肉,看上去像是不知道她什么口味,就都准备了点。
许适意如此细心的人,只消一眼便能看出她的细致周到,唇角稍稍向上,心下自是一片感激。
“你先吃吧,我不知道你什么口味,这山野小菜当是没有你们府里的精致,填饱肚子还是可以的。”沈趁客气道。
许适意也不矫情,拿起筷子夹了一口青菜,放进口中咀嚼,冲她轻轻点头表示肯定。
这人谦虚了,明明这菜可口得很。
“还可以吗?”沈趁看着她道。
许适意点点头,开口也不知道夸什么,倒显得故意迎合一般,是以她继续进食。动作慢条斯理,身子坐得笔直,一小口一小口细嚼慢咽的样子,是沈趁干瘪的词汇所描绘不出的端庄。
她便忍不住又在感慨了:庶女都这么端庄,那嫡女得什么样子?她还用吃饭吗?还沾染这凡尘的东西吗?
越是看到眼前这个“庶女”,她越是对那个传闻里的人好奇。
人还说,一般家里富庶的,除了嫡女或者嫡长子之外,其他的庶女庶子都过的艰难,尤其是庶女,连自己的娘都不可以叫,只能叫“小娘”,可是她看眼前这个,姿色身段,就连这气质都是上上佳的,看不出过得多不好啊。
难道是她们许家家业更大,所以连带庶女都教养如此之好?
故而等许适意顶着这人的视线吃完,沈趁终于按捺不住,想趁这个机会确确实实地证实一下:
“你在你们家的生活,过得还好?”
许适意一愣,不明白这人为什么有此一问。
不过从她二人相识到现在,这人都规规矩矩的,看上去也不像是嚼别人舌根那种,她权当是无心之问。
细细思量过后,虽然父亲续弦的姨母总是出于嫉妒使些手段,其他的都还算顺遂,起码她还是嫡长女,家里的生意也都在经手,掌家权也是她的,因此委屈倒是说不上。
哪怕她被那个姨母嫁到王田家,可是现在是在梦中,应该还未嫁过去,在路上自己就跑出来了,所以……大概还算得上好吧。
想了一阵,许适意点点头,“尚可。”
就是没有你这样自由罢了,不知什么时候,眼前的梦境就会被王田的恶毒母亲打破——她总是会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把她踢醒,去干活。
她在心里补了一句。
沈趁的一大堆问题可不是这么两个字就可以打发的,她见许适意好说话,愈发积极,拾级而上。
“那不会有人为难你吗?”那些丫鬟婆子或者主母什么的?
许适意蹙眉,这人好像不是无心的,倒像是有什么问题,在旁敲侧击。
她直言:“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沈趁被看破心思,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没什么,就是……我听说大家族关系错综复杂,担心你受了委屈,问一问罢了。”
许适意不由得多看她一眼——明明是下午才认识,怎么就开始担心她了?这人倒真是单纯。她自及笄起便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过的人那么多,可也没见过这么单纯的。
她如实摇头,“今日之事是我大意,平日里她如何也不敢做出这种事来。”
沈趁脸上虽还是挂着笑的,但是瞧许适意的表情逐渐变冷,那视线虽是看着虚空,却叫她总觉得这屋里不止她们二人,还有那个算计她的人。
在这种低气压下,沈趁发觉自己笑都有点费力了。
她对许适意便又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想不到这小姑娘瞧着柔柔弱弱,倒是个……有几分气场的,怪不得不受欺负,一定十分聪明,善看人心。
日头渐沉,沈趁不好再打听了,她觉得自己这凑热闹的程度已经逐渐向谢灼靠拢了。
谢灼……哦谢灼!!
沈趁嗖地站起身,“糟了!我把他忘了!”
许适意吓了一跳,下意识也有点紧张:“何事?”
沈趁食指挠挠侧脸,安抚道:“那个,你今晚且在这儿住下,不用等我回来,不用拘谨,我……我得出去寻个人。”
她说着就要出门,许适意有点无所适从,却看那人走了没两步又骤然僵住身子,然后迅速绕回来,连眼神也没来得及和她递一个,就掀开窗户跳了出去。
许适意看得目瞪口呆——这女子!这女子怎么如此的身姿敏捷?这么高的窗户竟这样干脆利落地翻出去了!还带上了窗户!
难不成是经常……从那处出门?
不期这边窗户刚关上,门就被一个大力撞开,一个怒气冲冲的少年朝许适意看过来。
许适意茫然回头,两人对视,俱是无言,她有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梦境如此精彩,尽是陌生的面孔。
对面的少年虽是怒气冲冲,但生的唇红齿白,身量也高,再加上身处匪寨,许适意下意识有点紧张。
谢灼本来是和沈趁约好,他去高处帮沈趁看着方向,沈趁去草丛里找人,回家的时候叫大黑去找他,再一起回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