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府东宅——
许适意刚刚沐浴了,换了衣服坐定,外头已是黑夜,似乎是刮起一点风,从窗户缝隙里丝丝缕缕地透进来。
她望了一眼被她搭在架子上的衣袍,不禁又想起那个人的一颦一笑来。
也是此刻,外头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就是许陈氏故作担忧的声音:
“意儿,姨母来看望你了。”
漫儿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拉长,许适意也皱了皱眉——她今日疲乏,纵使对许陈氏母女的恨意刻骨,实在不愿和这人过多交流。
只是她毕竟顶着个长辈的名头,若是拒之门外,这下人又不经撺掇,指不定明天就会传出什么。
许适意捏捏眉心,示意漫儿:“把那衣服收了,去开了门。”
漫儿朝门口剜了一眼,“是,小姐。”
……
而另一边快马追来的沈趁,好不容易到了许府门前,两个家丁不容分说就要把她拦下。
沈趁急的不行,一心只想 赶紧拿回那封信,只是不论她怎么辩白,家丁一口咬定就是不放她进去,只有一个看上去好说话一点的,说进去通报。
只是她等了一盏茶的功夫儿,那人回来却说:“小姐和夫人正在议事,不见外客。”
沈趁简直无语,她又不知道许适意的名字,她只知道她是这个许府的庶出小姐,现在庶出小姐也要参与议事的吗?
此路不通,沈趁无法,只得故作黯然离开,然后牵着大黑转到后边。
四下无人,沈趁确认了环境安全,一脚蹬在树上,一跃而起,右脚在墙上借了力,左脚再次蹬在树上,两三下便轻松踩在高墙之上。
入目是一片园子,树叶的缝隙间隐约看到一点点灯火,想必是误打误撞绕到了后院。
沈趁心里一喜,本来从正门绕过来就走了挺远,可见这宅邸不是一般的大,若是还在前厅,恐怕找后院都费些力气。
现下她直接到后院了,慢慢找也还好,便回头嘱咐大黑:“你且等我,我去去就来。”
大黑打了个响鼻,卧在原地,倒是乖巧。
连同它一起的,还有一只白色的鸟儿,看上去不是什么名贵的鸟,倒像是一只普通山鸟,只是姿色上乘,两只眼睛咕噜噜转动,机灵得很。
这是沈趁特意带出来的,名为徐空,就为了若是出现什么变故,可以及时往骨鹰岭传消息。
安顿好一马一鸟,沈趁身子灵巧地在墙头上一路小跑,也亏得许府的围墙是平整的,若是做成其他人家的屋檐状,她怕是要去园子里喂蚊子了。
一路过了许多亮着的屋子,沈趁仗着自己是个女儿家,跳到人家屋顶就掀开瓦朝里边看,里头不是杂役,就是丫鬟。此间正是沐浴休憩的时候,亏得她是个女子。
找了六七个屋子之后,从西到东,累的沈趁微微气喘,好在夜幕深沉,她一袭黑衣,倒是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只是眼下这个房顶的瓦片有些难抠。
沈趁估摸着这屋里住的人,在这府里的地位也是不一般的,她抠不开,一急之下干脆一拳打碎了,然后掏出一个洞来,只是看到的区域有限,只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和一个年轻的站立在侧。
“啧。”沈趁不满,秉着“摘一片也是摘,摘两片也是摘”的念头,又揭开三片。
这下视野好了,她一眼就看到昨晚还一起睡的人,此时那人青丝未干,垂在肩头,暖粉色的布料衬得她多了几分温柔,只是眉眼冷峻,若不是容貌还是那么惊艳,沈趁几乎不敢认。
不仅视野,声音也从这个小天地里丝丝缕缕地传出来,愈发清晰地落入沈趁耳中。
许适意面色冷峻,看着对面一脸担忧坐下的许陈氏,只觉可笑,却是一言不发。注视着母女二人不动如山。
许陈氏好不容易进了门,寒暄两句也没人理,直到坐得安安稳稳了,还不见她开口,心里恼怒,面上却不能显现,微微皱眉道:
“昨日意儿去了许久,怎的不回来?姨母心中担忧,意儿不会怪姨母叨扰了吧?”
许适意神色未缓,抬眸看向站在她身后的人许茹,“妹妹怎么在这儿。”
许陈氏愣住,不明白她为什么忽然把话头朝向许茹,倒是许茹脑子转的快些,笑道:“自然是担心姐姐,特意随母亲一同来看望。”
这虚伪的样子,连爬房顶的沈趁都看得出来,她伸手进外袍的兜里掏了把瓜子,反正这屋顶高,她们也不一定听见。
这宅斗戏近在眼前,可是比说书的讲得精彩,不容错过。
许适意闻言,目露讥讽道:“昨日不是妹妹大婚?若是今日回门岂不是太早了些,只不过,怎么不见妹夫一同回来?”
许陈氏脸色一变,装出一副闻所未闻的样子惊道:
“这话从何说起?茹儿自是从未和人许过亲,意儿从何处听来的闲言碎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