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纲听她威胁,虽然面色难看,但总归这人是个女子,那两人一个是老油条的轿夫,一个是泼皮无赖的田间妇女,还能被她一句话威胁了?
他冷哼一声不做制止,又听沈趁阴恻恻开口:
“这么多年我在骨鹰岭上见得多了,为了不义之财做违心之事,最后还不都是死在这把剑下?”
她说着就抽出腰间的长剑,锃亮如镜,倒映出下意识抬起头的刘义惊恐的脸。
她这话无异于自爆家底——她就是那个官府通缉了很多年的山匪。
这年头,但凡是大人物,都在忙着站队争权,谁还管山间盗匪这种小事?凤城的官府试过几次,被人家打退了之后再也不敢插手,只能听之任之。
刘义的冷汗刷刷流下来,就连许纲都愣在原地——他断然没想到沈趁会是那个山匪头子!
如此一个女子!怎么可能?
沈趁对众人的视线不以为然,剑尖挑起刘义的下巴,杀气顺着剑蔓延到剑尖,把刘义吓得面如土色。
“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啊?银子再多,花不成,岂不是铁块一般?”
刘义吓得口齿不清,僵硬地应承下来:“……女,女侠说得是。”
沈趁得意勾唇:“你是聪明人,一点就透啊,可娶妻了?我知许多丧偶的昔日富商夫人,与你介绍一二?”
威胁到明面上。
刘义瞳孔骤缩,这哪是介绍,这分明就是用他家人的性命威胁他!
若是别人他不畏惧,可是这是骨鹰岭上的女魔头!若不然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还有这剑!
人都传骨鹰岭上的老大手持长剑瞬息之间便能要人性命,眼下这把还不就是?!
许纲咬牙切齿地看着刘义,还没等想出对策,就见刘义以头抢地,涕泗横流道:
“老爷饶命!女侠饶命啊 !是我一时糊涂,出来做了伪证!那不是我的刀,是我偷了相识的,又丢回故地的!不过那王田确实是被一个男子杀了,就在泥洼的密林里,还有其他的轿夫的尸首也在那儿!小人也是捡了一条命逃回来的啊!”
沈趁闻到一股尿骚气,竟是这人被吓尿了裤子,嫌恶地走到一边,又去看王母。
王母被她看得一个激灵,再看看旁边的刘义,一个七尺男儿都被吓尿裤子,可见这女魔头就是真的,她哪有能耐抵抗?
当即改口道:“既然这汉子如此说,那便赔我纹银八百两,就作罢!”
八百两,于普通人家自然是天方夜谭,但是对于许家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许承林正欲答应,却见丛磊给他使了个眼色,便果断闭口不言。
丛磊问:“为何赔你?”
妇人一愣:“我儿被你们许府所杀,理当赔偿!”
谢灼忍不住要笑出来,指指刘义:“你没听见他说刀是他偷的,和许家有什么关系?”
妇人揪着不放:“他是你许家的下人,怎么就不能是受你们教唆行凶?然后现在故作推诿!”
一直沉默的许适意忽然开口:“许家家规分明,持刀的和洒扫的层级严密,你说是偷的,何处偷的,偷的谁的,交代出来!”
一语道破眼前的谜团,甚至说出最关键的问题:刀从何处来。
刘义满脸是汗,刀是许纲给他的,他一个洒扫的下人,上哪儿接触唯一能佩刀的许家的护卫队?
“说不出?”见久久寂静,许承林怒道:“那便都不要走了,去给我问,失了刀的,带到这来!”
许纲眼皮一跳,开口道:“父亲,如此岂不是太过声张,若是旁人知道……”
他故意话说一半,留给许承林想象后果的空间,哪知许承林憋气太久,竟厉声道:“那便正好都知道知道,我许府到底是受了不白之冤,还是教唆的魁首!”
此言一出,许纲无法制止,只得站在日头下等着事情发展。
护卫队自查了一通,很快就找到没带刀的人,不消片刻就把人押来。
许承林凝视着他:“你的佩刀,可是妇人手里那把?”
男子定睛去看,不由分说从王母手里夺回来,看到刀柄的编号,放下心来:“回老爷,正是小人的刀。”
“哼!身为护卫队一员,竟连佩刀都看管不住,我要你何用!”
男子一惊,赶紧辩解:“老爷冤枉!是大少爷问我借刀,说是打算照做一把防身用,屡屡逼迫,小人万不得已才借出!”
这下战火又烧到许纲身上,他强压惊慌,拱手道:“回父亲,确有此事,只不过儿子诵读的功夫,再回来这刀就不见了,以为是这下人拿回去,现在看来是被人偷走了,搅弄风云。”
三言两句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沈趁冷笑,照这样下去,是不是马上就要说是她偷的了?好借机把她铲除?
许承林面色阴沉得马上酝酿出一场狂风骤雨,“此 话 当 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