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适意愣了几秒,抬头看时,一张严丝合缝的面具把人的脸完全挡住,连侧脸都看不到,她有点懊恼,加上此刻这人轻轻环绕她的温柔,她甚至觉得有点委屈。
“你……”许适意张口,抓着沈趁的衣襟,和那双熟悉的眸子对视的一瞬间,心里飘飘欲坠的感觉总算踩在地上,安全感像一窝冬日里焐得温暖的棉被,把她这个在冰雪里吹了许久的人严密地包裹。
这下好了,一点点委屈,瞬间变成无数的委屈。
许适意没忍住,圈着沈趁的腰,脑袋只顾着往人家怀里挤,使劲儿呼吸着沈趁的味道,借以平复自己的慌乱。
谢灼刚把人赶跑,一转头就看到沈趁被一个陌生男子强势抱着占便宜,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好啊我们救了你,你还占便宜?
他怒气冲冲就要把人踢开,却被沈趁眼神制止了。
然后他看到!沈趁居然抱着人轻轻拍她的背!!!
谢灼立在原地,有些不知该何去何从。
本来许适意打算找一条小路走的,大概是车夫忙着回京有什么事,执意劝说她大路也没问题,还说走了很多次了,她是外地人不懂,叫她放心。
许适意见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坚持意见,只能同意。谁能想到,常在河边走,今日便湿了鞋。
此刻那个车夫哆哆嗦嗦地看着地上的尸体,脸都吓得蜡黄,他仰着脸惊恐地看着沈趁,不知道该不该跑。
只是这两人光天化日之下……再者这个男子怎么如此女儿气?
怀里的人情绪逐渐平息,只是手还攥着沈趁的衣领,虽然隔着面具,但沈趁就是知道她一定已经认出自己来。
若是没认出来,还这般投怀送抱。
实在……可气!
谢灼换了个角度观察也没解读出沈趁这般是所为何故,干脆也坐在车夫跟前,把人吓了个激灵。
“喂,我问你,你这车上的主子是什么人,哪的家啊?”谢灼没好气道。
竟然在他都不知道的时候把沈趁骗到手了,好小子真有你的,还是个弱鸡,气死了气死了。
谢灼愤愤地揪着脚边的草。
车夫平静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道:“小人,小人也不知,是凤城的人,我不是她家下人。”
谢灼纳闷儿地看着已经坐在另一边的两人,凤城?就那一个月不到,前大半个月还都在围着许大小姐转,这个人究竟是哪冒出来的?
不等他更发散自己的思维,那个孱弱的“男子”终于是从沈趁怀里出来,一张脸染着各种原因交在一起的绯红,脸上的泪水似乎已经擦干了,画上去的东西花了,染了沈趁白色的衣襟。
这这这??
谢灼使劲儿揉揉眼睛,看清人之后顿时气都散了。
许大小姐啊,那没问题了,有问题的是沈趁怎么如此占人家便宜?
许适意吸吸鼻子,后知后觉的羞赧起来——她怎么每次和沈趁重逢都是这般狼狈,这叫她如何和她开口说什么呢?
尽管思念了这么久,但再次相见却是以这种尴尬的方式。
但是人就在眼前,她刚刚在她怀里细声呜咽过。
想到这儿,许适意忍不住去看才给她无数安全感的怀抱,却瞥到人家洁白衣裳上的五颜六色,顿时更羞涩了。
本来不知道说什么的,这下好了,开口就只能抱歉。
“我……入了京,我便差人给你送去一件,一模一样的。”
许适意憋了半天,只能这样说,却不敢看她。
沈趁还梗着一口“投怀送抱”的气,故意压低了声音问她,“我们萍水相逢,你如何得知我的住所。”
一听这话,许适意本是羞涩的,倏尔气急。脸还红扑扑的,手却下意识逮住她的袖子,语气急急道:“沈趁!为何你又要不认我?”
沈趁被她这凶巴巴的架子吓了一跳,还未开口,那人马上又泫然欲泣,松开手起身道。
“罢了,是我给沈姑娘添了麻烦,节外生了枝,沈姑娘的恩情我……”
“阿意~”沈趁从后边拉住她,什么道歉的话哄人的话,她统统不想现在说。
许适意独自进京艰险重重,该是多不容易?
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自己离开,反正都要进京,那何不一起?!
她拉住许适意的手腕:“和我一起进京吧,你一个人,我担心你。”
许适意心头的委屈彷如一阵烟,丝丝缕缕为沈趁而起,又因为沈趁的一句话烟消云散。
不想相认的也是她,现在又拉着她不放说要一起走,真以为她如此好哄没脾气?
她咬着唇,“我们不是萍水相逢?”
啊,开始反攻了。
沈趁心里涌起歉意,赶忙起身,“我是沈趁啊。”她摘下面具,“我只是怕你不知道是我。”
许适意回头,想了很多很多次的人就站在跟前,和分别时并无差别,凝视着她的眸子,依旧黑白分明温柔满溢。
心头突突地跳起来,许适意愈来愈慌乱,低下头,一时慌乱得不知该说什么,就顺着她的话道:
“既然怕我不知道,为何还要说只是萍水相逢?”
是指责的话,只是因为心头的羞涩,底气不足罢了。
沈趁有点不好意思把自己那点狭窄心思宣之于口,她岔开话题道:“我们一起进京如何,这一路上我还可以护着你,你在我身边我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