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执看着眼前利落果决的身影,恍惚又回到幼时,自己看到那个跟在将军身边的小女孩,与众不同地骑着马,看着夹道欢迎的百姓满面新奇。
一别经年,她到底是成长为如同沈将军般的英武模样。神思敏锐,身手矫健,如此帅才,当是举国上下也找不出一般的人来。
他倾慕的视线仿如实质,沈趁常年在生死边缘做勾当,自然察觉到他的凝视,顿觉忍无可忍。
她倒是不知道相执是爱慕的视线,只是一直被这个人盯着看,无时无刻,早就让她感到厌烦了。
即便是皇子,她也不欲再忍。
于是她停下脚步,并未回头,冷声道:
“九皇子还是顾好自己身上的担子,莫要把视线放在与己无关的地方。我与九皇子多年未见,感情淡薄,担不起阿影这么称呼,望九皇子自重,草民冒犯了,告辞。”
相执一腔炽热被她这冷冰冰浇灭不少,眼见着人关了门离开,却觉得喉咙发紧,说不出什么。
半晌,他收回视线,丛磊看看他伤心的样子,叹了口气劝慰道:
“殿下莫怪,阿影本就不喜与人近,性子冷淡些。”
不喜与人近,冷淡?
相执苦笑,心中明白有个人在沈趁面前终是不同的,却无法开口言明,只是叹口气道:
“罢了,她说的有道理,是我没分寸了。”
……
入夜,两匹快马奔驰在夜色之中。
谢灼一边扯着马,一边八卦。
“啥?他就一个劲儿盯着你啊?为啥啊?”
风也大,谢灼的话被风刮得更显得招人烦了,沈趁不理他,一夹马肚:“驾!”
马儿得令,速度更快了,谢灼也不恼,愈发想知道,加紧了速度追上去,继续扯着嗓子问。
两人一路呼呼喊喊到了白马山脚下,谢灼喊的嗓子都沙哑了,停下马的一瞬间还道:
“他倒是盯着你做什么?”
沈趁烦不胜烦,锃的一声寒剑出鞘,逢欲的剑芒在夜色中也分外凛人。
“闭嘴。”
谢灼后退一步狗腿地笑笑:“白马寺乃佛家清净之地,不宜见血,不宜见血。”
沈趁收了剑,不理他,快步上山,谢灼咽了口唾沫也紧跟上。
-
屋内,烛火跳跃,年轻男子的侧脸棱角分明,澄澈的黑眸中浸满深重的忧郁,虽已夜深,却丝毫没有睡意。
这便是当今瑞景帝相拯。如此的忧郁已经伴随他多年,成为他本身性格的一部分。
窗外是当值的守卫,穿着亮银色的甲胄,目光炯炯,怕是一个苍蝇也飞不到这边来。
看上去像是铜墙铁壁的守卫,实际上不过是监视罢了。
相拯叹息,偏就想去透透气,开门时立刻面前闪出一个银色身影道:
“陛下,夜已深,明日我们还要启程,还是早些歇息吧。”
相拯张口,欲言又止后,退了回来。
可恨这太后,竟把他当成囚犯般软禁!
只是在屋里又坐了一会儿,忽然听外边乱糟糟的吵闹声,隐约听到“灭火”之类的话。
他尚在揣测,下一秒,刚刚的守卫就推开门道:
“陛下,不知何故庙中起了大火,外边危险,太后叫我们通传陛下早些歇息,切莫出门。”
相拯冷笑一声:“有火便去救,有太后如此挂怀,朕还能跑丢了不成?”
守卫闻言,行了一礼之后迅速出去了,看样子火势确实刻不容缓。
守卫走后,相拯关上门,却觉得身后吹来一阵凉风。
他疑惑回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他桌旁的女子吓了一跳。
沈趁注意到他的视线,随意地指指对面:“坐,我有要紧事和你说。”
她这副闲适熟络的样子叫相拯一头雾水,不过到底是一国之君,虽是这么多年被人拿捏,临危不乱的气度还是有的。
他坐到沈趁对面,看到沈趁的长相时,总觉得这人如此熟悉。
令他想到当年的挚友,不禁有些激动,下意识把背挺得笔直,开口道:“你……是何人?”
除了这个,还有很多其他问题,比如什么时候来的,怎么进来的,门外的火是否与她有关。
还有,你是不是沈趁?
只是眼下情况不明,言多必失,还是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比较好,既不会激怒这女子,又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相拯如是想。
沈趁喝了口茶,微微蹙眉:“太后给你喝这样的东西?”
相拯微愣,听出她大概不是太后的人,心里的猜测愈发被证实了一般。
不等他开口,沈趁自知时间紧迫,吐掉嘴里的茶叶便主动道:
“我是沈浸影,明日有人在断城崖设伏,意图害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