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足足半晌,他深垂眼眸,一言不发。
白芷也不催他,手指在他头上一抓一抓,权当给这位日理万机的景王千岁按摩。直到胳膊举得酸胀,打算换只手的时候,楚云川才有所动作——他猛然钳住了白芷将要离去的手腕,抬起头看向白芷。
眼中那悲苦掺着怨求的情绪白芷并不陌生,她曾经在侯府里见过许多次。
楚云川哑着嗓子道:“一会我就派人送你回汖州。”
“答非所问啊,千岁。”白芷眯起眼睛,“到底出什么事了?”
楚云川喉头滚动,觉得嗓子一阵阵发紧。
天人交战了片刻后,他缓缓开口。
昨天夜里他带着暗卫提审那几个蛮子,多少是问出了些结果。尽管蛮子们说不出种子和开花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他们交待出了一件令在场所有大燕人都瞠目结舌的事——他们此行是跟随首领兀沙蒙来亲近大燕的民众的。兀沙蒙原话,这些人未来都是南蛮的子民。
楚云川听得心惊肉跳,几乎是立刻便地意识到,恐怕太平日子没剩几天了。
宁州边防诸事都归乔老将军管。这边问出蛮子没安好心,那边楚云川就命暗卫把蛮人带到白虎军,交给乔老将军亲自审,看能不能问出更多来。
而今天一早,他刚进白虎军帅帐,乔老将军就铁青着一张脸告诉他,恐怕战事将起。正午,南三绝景之一的通天塔向驻地发来塘报——蛮子大军有异动,一列人马已向宁州开拔,约莫有五万人三万马。按目前的脚程看来,不出半月即可到达两国边境。
一个时辰后,楚云川持景王大印下令,全军备战。
白芷听楚云川说完这些,一时只觉得自己在听天书。字字都听得懂,但是句句都莫名其妙。
这一程本是来抓葛祯的,怎么一下子就要开战了?
顾奉虽然不是个东西,但能耐着实是有,当年把蛮子打得七零八落,这才多长时间,蛮子就敢再来招惹大燕?
这蛮子的首领怎么就觉得宁州的百姓未来就是南蛮的子民了?就蛮子那点虾兵蟹将,哪来的自信能拿下铁壁一般的宁州?
思绪混乱间,白芷从脑子里扯出了一根最重要的线:“兀沙蒙你还盯着呢吗?”
擒贼先擒王。
而楚云川却紧闭双眼,摇了摇头:“昨天夜里就追丢了。”
“也是,连长风都追不上……”
白芷深深叹了一口气,恍然间有点想笑。
她来探个亲的功夫,怎么就要开战了呢?
话本都没有这么胡写的。
“若早知道是这样,我当时拼上这条命也要抓到兀沙蒙和葛祯。”
一室暖光中,楚云川的声音十分低哑,脸上却强撑着皱出一抹笑来,他的目光在白芷脸上揉过,最后紧紧牵起白芷的手:“你千里迢迢赶过来,我却只能告诉你这个,我……”
“你拿自己当神仙啊?”白芷一脸无奈地打断他,见楚云川这么低落,自己心里反而渐渐平静下来,宽慰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留在宁州,多少我也学了武功,总能帮得上……”话说了一半,她忽然惊醒道,“巧巧初七!”
好悬把带出来的俩孩子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