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旧友闲聊的感觉颇为奇妙，陆季良比之小时候变化不大，从前带着她人四处跑，现在是带着她的脑子四处跑，扯东扯西的从在家里总挨姐姐的打说到最近看的都是天书再说到前几天去拜访京中的官，白芷几乎要跟不上。

“……程伯伯家里可真大，从外面看着好像比侯府都大。我听他跟别人说啊，”陆季良左右看看，而后压低声音，“朝中好像要变天了！”

朝廷这俩字实在远在天边，不过出于好奇白芷还是问了一嘴：“变什么天？”

“具体的我也听不太懂，大概是说七皇子最近像是借了大运，事事都能压太子一头，还说北狄动乱的大事皇上都交给七皇子去查了。”陆季良说着说着反应过来，白芷深在侯府，对朝廷的事应该不清楚，于是解释道，“噢，是这样，现在皇子中间，只有七皇子能和太子分庭抗礼，不过一直以来都是太子压七皇子一头，这下反过来了。七皇子不是皇后所出，所以朝中老臣大多只拥戴太子。这回连皇上都重用七皇子了，大臣们都傻眼了。”

白芷听明白了：“制衡之术，一石三鸟啊。”

陆季良糊涂道：“什么一石三鸟？”

“打压太子气焰，试七皇子的能耐，再测朝中老臣的心思。”白芷手指搓了搓筷子，“是陆伯父叫你去拜访那位程伯伯的？”

“是啊，你怎么知道的？我爹说程伯伯是明年秋闱的主考官，叫我多和他亲近亲近，我本来不打算去，我娘连写了十几封信非要我去。”陆季良道，“我已经想好了，明年秋闱我要回家去考，就算这辈子都中不了举，我也不想徇私舞弊。”

白芷笑道：“那陆伯父的银子就白花了。”

陆季良闻言，露出了一个十足不可置信的表情：“难道你也觉得我该作弊吗？”

“窥一斑可知全豹，既然有这个口子，那肯定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能钻过去。”白芷像是在顺毛一样给陆季良倒茶夹菜，“你一个人独守清白，动不了这世道的烂根。”

“你怎么跟我娘说的一样，我还以为你会支持我呢。”陆季良泄了气，干脆放下了筷子，“如果人人都不清白，那更动不了烂根了。”

白芷一笑带过，不再和他争论，转而问道：“程伯伯是太子一派的吗？”

陆季良还没从刚才白芷的话里回过劲儿来，像个在厨房里扔了五天的打蔫儿菜，声音都低了几分：“是，不过他说现在朝中局势不明朗，未来还要从长计议。”

白芷忽然郑重地叫喊了一声：“陆季良！”

这突如其来的一声震得陆季良差点弹起来，他惊魂未定道：“怎么了怎么了？”

“你想做官吗？”

“想啊，想做个官给我娘看看，可是光想有什么用，我离做官还远着呢。”陆季良有些垂头丧气，“先生讲的课我常常听不懂，问了又问，总是挨骂。”

白芷的神情认真起来：“在京城中举比之其他地方更好做官，你爹娘让你来到京城考秋闱，应该不全是为了有相熟的考官在京城。你就算是回家去，没准后面还等着一排张伯伯李伯伯，你脱不开的。”

陆季良眨巴眨巴眼睛，觉得白芷说的有道理：“那你的意思是……”

“不想舞弊，就跟着先生好好读书，靠真才实学来中举，这才是两全之策。”

“我……我能行吗？”

“行不行的，不妨先试试。读书不是难事，只是没有捷径可走。听不懂先生讲课大可换个先生，等换了十个还听不懂的时候，再怀疑自己不迟。”白芷道，“另外再听我一句劝，你若是在京城入了仕途，不可尽听那位程伯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