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香也跟着哭，边用小手去捂小娟嘴道：“大姐可难受死我的心！大姐别往下说，别往下说，说我喜欢听的。”翠云伸手把迎香抱到怀里。

小娟跟着道：“天刚一黑，大炮轰隆隆轰隆隆一声接一声，响了有一个多时辰。”

“这也是经常听炮响习惯了，我躺在炕上合衣搂着小妹，可我为什么阖呀阖呀怎么也合不上眼皮，越心烦越心乱。好不容易合上眼皮，耳边又传来脆脆的一声叫妈妈把我惊醒，我一睁眼用手去摸，原来是小妹坐在我身边叫妈呢。我用双手把她搂在怀里，摸着妹妹满头汗，又摸身上也是不少汗，这是妹妹做梦呢被惊吓起来的，我心里说妹妹别怕姐姐搂你，我用劲搂着你用劲睡吧，有姐搂你你什么都不用怕。小妹这才又睡下。我还在心里说妹妹呀，咱俩千千万万万千，谁也不能再离开谁了。我长你十七八岁，姐我拽着你，不认你是一家我不嫁。妹呀你记住，姐姐总用手扯着你，我念念不忘这巧相逢巧相逢。”

“耳听钟声响，这是洋人教堂的钟，我悄悄离开小妹推开屋门，闪出那蓝色旧门帘，带上门蹑手蹑脚走到灶前，伸右手勾住灶王爷横托板，摸出三根香引火燃着香，一根一根插在横托板的香炉里。那三根香我插的一边远，可齐哩！红头焰火缕缕青烟起，缭缭绕绕看的可清晰。”

迎香听得入耳，句句送进心眼里，忙问一声大姐你要干什么，玉姝急忙拦迎香，你别说听你大姐说。

小娟喝口茶继续说：“我双腿跪在地上直起草峰腰，心里祷告着，灶王爷在我头上，土地老爷在我身下，过往神灵在我四面八方，我秦小娟和秦小妹我俩是最亲最亲的姐妹，都是我妈生的养妈养大的，这是很明显我不说，因你们都知道。我现在对你们说个心愿，请你们明里或暗里多多保佑我们，还有一件，小妹长到十七八，我给小妹领进一家……”

小妹举起双手推小娟道：“姐姐看你求得这个臊皮话！可叫咱怎么睁眼……”

迎香又忍不住起话头，伸出双手去拽小妹，伸着脑袋脸对脸叫姐姐姐姐，你看你看，就这样睁呗！

小妹伸右手就拧迎香这小嘴巴子，迎香用小手紧着捂紧着揉，哎哟哟哎哟哟，大姐快说我还要听。

小娟接着道：“如随我心愿，我每天晨昏三叩首，如我心愿当前就实现，我要三根香中间比两旁低上五分。我心里想着就睁眼看，中间真越来越低，我见三根香烧至少一半，中间真真少五分。我心中说这回可显灵了，我起来轻轻掸去腿上土回屋，使劲搂住小妹躺枕头上就睡，这回睡得可香，好似一心无挂，其实洗涤了一部分阻挠。”

“天明我俩洗完脸拿着烧饼锁上门，还是去找来福，这样我俩一连寻找六天仍是不见影子，我把眼泪哭干净无处去寻，处处有我俩脚印，处处有我俩眼泪，处处也都留下话，我俩在家又躺了一天，无论怎样还得为嘴活下去。”

“收拾门面打烧饼，一天比一天安静，烧饼也一天比一天卖的多，小妹会卖烧饼，有时向灶里丢劈柴，有时案上揉揉面，只有来福是心坎上一块病，你要从门口过，也不能看不见。可他就不过。”

“万事日子磨，放下事放不下心，肚子离不开揣摩，这样日子长了小妹个子猛长，也练出见人说话的本领，知道怎么叫烧饼卖的多。多卖一个烧饼就多得半文钱，你们听我给你们学，她就是这样吆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