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飞酷猛地转头,眼神警惕,扇动的扇子停顿在半空,手指微微上移半寸。
月光是天上抛洒出的冷清玉屑,顺着荒林的间隙沉入地上的枯叶里。
竹叶潇潇,隐隐可见枝上有一只乌鸦在激动地叫着,在旁边,几线月屑流过的溪流间是一团红红的鬼火飘着。
飘着,飘着,又见火底是一只苍白的爪子,连接爪子的是一团绒绒的毛,在月光里似雪,火光下又似血。
毛是一条尾巴上的,尾巴有十条,长着两个脑袋。
不,是裹着两个人,一个死的,一个活的。
齐飞酷彻底看清了,却也沉迷了。
死人不好看,但活人却是拥有倾城之容,软绒绒的狐狸耳朵直直耸立着,绝美的脸庞里,长长的睫毛下,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圆圆的,明明杀机凛冽,偏偏就给人一种面对可可爱爱的小妹妹在乞求你的错觉。
他的眼已无法移开,可心突然冷得打了几个寒颤,他回过神来,将一只手放在背后,眼睛依旧紧盯着她,脚踏小强的脑袋,从容笑道:“刚才的话是你说的吗?”
苏沫看了眼他脚下的小强,冷笑道:“看来你是选择生不如死喽。”
齐飞酷张口想笑几声,手中折扇忽然发烫,痛得他立刻丢了出去。
可转眼看去时,折扇就静静地躺在地上,什么变化也没有。
他没有弯腰捡下,眼睛重新盯向苏沫,将卡住的笑继续放出来。
但笑意才在嘴边浮现,手掌忽然就像是被火烧到了骨头般,痛得他跳了起来。
笑意也缩了回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痛苦的尖叫。
这痛很快消去。
他看着自己并未着火的手掌,眼神逐渐变得奇怪,随后想起苏沫的话,惊讶地看向苏沫道:“你…”
苏沫手里的鬼火已不知何时熄灭了去,手也缩回了尾巴里,道:“没有选择的机会了。”
“啊~”
齐飞酷还没想明白,手掌又疼得要命,没过几秒,这种疼就突然蹿到另一只手掌里捣鬼,就连脚、心、肝、脾、脑子…也都开始有了它的身影。
灼骨灼心之疼不断地刺激着他的脑袋,这样极致的疼痛不仅不能让他感到麻木,反倒让他更加的清醒。
于是,手疼时他砸手砸脑袋,脚疼时他砸脚砸脑袋,心疼时他捶胸砸脑袋,头疼时他更加疯狂地砸脑袋…
凄厉的惨叫一声盖过一声,爬上月亮的小船,盘桓在夜海里。
小强已吓得说不出话,瞧着齐飞酷生不如死的模样,眼角惊跳着,看向半隐半现的苏沫时,全身更是忍不住颤抖。
苏沫盯着他,柔和的嗓音似一缕微风,轻轻缓缓地从红唇里飘出,道:“不用怕,我是………也是兽人。”
小强愣了一下,内心里波澜似的恐惧被抚平,他大着胆子仔仔细细地瞧着苏沫,惊疑道:“十条尾巴!你是传说里的大祭司?”
苏沫也愣了一下。
大祭司!
兽神最忠诚的奴仆之一,兽人族最具权威之一的裁决者,狐族至高无上的王。
回过神来,苏沫笑道:“算是吧。”
小强崇敬地爬起来,端正地跪下,伏身贴地,激动道:“猎犬族小强见…见过大祭司,斗…斗胆请问大…大祭司,您是来带我们回家的吗?”
苏沫望着他单薄瘦弱卑微的小身子,眼里逐渐糊上一层雾,声音发颤道:“你想回家!”
小强坚定地应了一声,接着又忐忑道:“不止我,还有我妹妹,父亲,母亲,好木叔叔,菜花姐姐,他们都想回家。”
苏沫喃喃自语道:“都想回家啊!”
小强道:“嗯,虽然我们都是在这出生的,但我爷爷是被抓来的,我没见过爷爷,只听父亲说爷爷是被累死的,奶奶是被皮鞭子抽死的。父亲总和我们说在帝国的最南方有一片大草原,那里天是蓝的,草是绿的,风是香的,生活是自由的。爷爷以前就在其中的一个猎犬部落里,白天一起说说笑笑的去打猎,晚上聚在一起跳贡神舞。
所以我们都知道我们的家不在这里。”
苏沫目光变得坚定,道:“好,我带你们回家。”
小强惊喜道:“真的!”
苏沫点头道:“真的,但现在不行。”
小强发亮的眼睛瞬间暗下来,似是受了委屈一般,闷闷道:“那什么时候?”
苏沫道:“早则几天,迟则一个月。”
小强的眼眸又亮了起来。
苏沫道:“我送你回去。”
齐飞酷已承受不住疼痛自杀身亡,小强只能指着地上的秦平,道:“那他呢?”
苏沫瞥了眼,道:“随便。”
小强乖巧应了一声,瘸步跑向萧平。
萧平又从他脸上看到了白色的恶魔笑,神色立刻变得惊慌,叫道:“放了我吧,看在我父母待你们不薄的份上放了我吧,你们已经杀了我父母,让我家破人亡,就放了我吧,求求…”
小强双手已捏住他的咽喉,手背青筋暴起,力度极其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