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嘴角一扬,也没说答应。大概是不想那么顺着国师的安排,刻意不说。又似想为难国师一般,说:“一月后八月十五,是南江宫中的月灯宴,怕不是从一开始,国师大人就已经算计好了让朱槿来当月仙吧。”
“万事万物,自有其机缘。”国师抚须,泰然答之。
“……”国师的泰然夏云内心本有的几分定断也开始变得不确定起来。他看不透灵云国师心中的城府。
江若端听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他不知道夏云为什么要说出这么莽撞的话。
“罢了,夏某也无趣探究其中是否有因果,只想不要伤及无辜,连累了那朱家独女。”夏云心知灵云国师不会回答他,也不会告诉他更多的事情,就此作罢。说完便起身告辞。
“诶!夏云你等等我!”江若端看夏云走那么急,也跟着追出国师殿。夏云听到是江若端喊他,置之不理。江若端追了好一会才追上。
“夏,夏云你怎么了。”江若端喘了口气,问:“你是在怀疑灵师吗?”
“倒不是怀疑,只是觉得,你这灵师,像是事尽皆知的样子。”夏云顿了一顿,说:“跟白辰国师一个样。”
“哈哈哈哈哈哈。”江若端笑出了声。
“当然像啊,他们可是出自同门,修的同一家仙术。”江若端说。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修道之人皆知。修同门仙术的人,气质极像。灵云国师和白辰国师出自玥崖山的杏雨教,一个有数百年历史的教派,与世隔绝,仅有缘人方能寻得。有人说玥崖山在天南的芜崖岸,有人说玥崖山在天北的月池边,有人说玥崖山在地东的蓬莱里,有人说玥崖山在地西的芒原上。然终究没有定论。世人也只是当传说一般世世代代在道家术士间口耳相传。
“不过曾听闻两人年纪相仿,可为何灵云国师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样子,而白辰国师却是青年的样子,这倒是挺有趣的。”夏云说。
“是啊。我也很意外呢。”江若端曾经也以为白辰国师肯定也和灵云国师一样是个慈祥的老头子。直到去到北夏后亲眼看到了白辰国师,才发现,原来两人样貌相去甚远。
两人刚走出宫不久,江若端就有点控制不住自己想去喝露酒的心了。他仿佛已经感受到露酒在沾仙楼召唤他。他一手搭在夏云肩上说:“云公子,这会儿我们又出宫了,不如一起去喝个小酒怎么样?”
“不了,我要去一趟朱府。”夏云面无表情地说,同时把江若端搭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来。
江若端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了眼看着夏云。刚刚在灵云国师面前,夏云分明没有答应去朱府保护朱槿一事。怎么现在又肯自己去了。
“先去喝酒再去朱府也不迟嘛,反正现在还早着。”江若端不死心。凭他和夏云十多年的交情,他就不信这个夏云会重色轻友。
“我可不想大早上一身酒气。”夏云淡然说道。
“啧。”江若端撇了撇嘴,这夏云,居然真敢这么拒绝他,亏他们还有十多年交情。“哎,这世道变了,连兄弟都不能信了。”
“我什么时候跟你是兄弟了?”夏云才不想跟这个蠢太子认兄弟。他哪天被他自己蠢死都不知道。
“哇,可以啊,你个好夏云,真是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忘恩负义。”江若端竖起一根手指,指着夏云说。
“呵,我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忘恩负义怎么了?”夏云冷笑一声,拨开江若端碍事的手指,继续走他的路。
“啧啧,你给我等着,我这就告诉朱槿去,叫她别被你这种狼心狗肺冷血无情忘恩负义的人给骗了。”江若端收回手,说。
“??????”夏云一听到朱槿这两个字就不淡定了。江若端一看夏云反应,哈哈大笑着跑了。
“你说什么?关她什么事?站住!”夏云正打算抓住江若端,好好问个明白,结果江若端跟脚底抹了油似的,跑得飞快,一转眼就溜得没影了,愣是没被抓着。这蠢太子整天给他搞事情。夏云扶额心想。
清晨,鸟啼声声,划破了芳沁园的静谧。几只鸟儿停在屋前的树枝上,你一句我一句的欢声交谈,全然不顾屋内的人还未醒。
朱砚卿睁开了双眼,从他那半醒的浅梦中醒来,疲惫得揉揉了太阳穴。倒不是嫌恶鸟鸣声烦,自从爱妻镜璃逝去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常常是一种半醒的状态,无法深眠。十年过去了,自己依然没有习惯。
不多时,下人端着洗漱的盆跟毛巾进来了。温热的洗脸水上飘着一缕缕水雾。朱砚卿把毛巾放下去,浸润泡软了,捞起拧干擦了擦脸。这才有了几分精神。
朱砚卿到书房,准备处理公务。书案上放着几本昨晚尚未看完的书。然而却不知道何时多了一封信在上面。朱砚卿拿起信封,信封上写着“与朱大人”,朱砚卿猜到是灵云国师写给他的了。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朱砚卿也没坐下,赶紧拆开信封读信。
读着读着,朱砚卿的神情开始变得十分复杂。从震惊到不解,再到接受,最后是无奈。长叹一声,把信放在了火盆里,取了点火苗烧了。空气中逐渐漫起一股焦味。即便他是堂堂朱家家主,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有太多无可奈何的事情。信纸连同信封一同在火里蜷起,烧黑,成为灰烬。火光在朱砚卿眼中摇晃,终究还是灭了。
朱砚卿叫人把阿嬷喊来。阿嬷一听到朱老爷找自己,急急忙忙地放下了手中的活,来见老爷。
“见过老爷。”阿嬷正准备跪地行礼,被朱砚卿拦住了。
“阿嬷,你年纪大了,不必行这礼。”朱砚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