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像一滴晕染的墨，在房间内散开。

钟晴开出的条件很有诱惑力，一个目前还没有显露出危险性的受污染的小孩，与通关的关键线索。

“喂！你们不会真的要考虑她的鬼话吧！”看三人沉默，雷涛急了，“她弟弟已经不是人了啊！你们没毛病吧？”

“你踏马闭嘴！”周循的脸色很难看。

人都是自私的，在面对诡异的怪物时，牺牲别人求活命并非不能理解。

但这场游戏不是只能存活一人的零和游戏，而是需要合力通关的正和游戏。

背叛会引发内讧，而内讧是最差的结果。

“我！”雷涛气得脸都涨红了，指着另外三人，“你们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他觉得自己受了莫大的屈辱。

在单位里，他可是领导，那些个大学生、研究生，都得眼巴巴求他给份工作！从来只有他选别人，没有别人选他的份！

要不是这个傻逼游戏，给他分配那么低的智力，自己没法通关，他怎么能受这些小年轻的窝囊气。

妈的，等出去了再好好收拾他们！

他恶狠狠瞪了钟晴一眼，往地上啐了一口。

“要、要不我们……带上钟言吧。”看着紧靠在一起的姐弟二人，唐沫沫心软了，“他看起来也没什么危害……”

无论钟晴表现得多么成熟，她终究只是个没有成年的女孩，让她丢下自己年幼的弟弟，这太残忍了。

可唐沫沫不敢做主，她一向不敢做主。

周循一直沉默，从进游戏到现在，他第一次沉默这么久。

就在此时，温何的声音响起，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钟言已经死了。”

他先是看了看周循，似乎在奇怪为什么他没有做出回应，明明答案很明确。

又看向钟晴，陈述事实：“现在的他，只是长得像人而已。”

“他没事！”钟晴瞪向温何，吼道，“他明明好好地站在这，他还会叫我姐姐！”

“钟声已经响过，这个游戏里的玩家只有我们五个人了。”温何慢慢地说，“他已经死了。”

“保护死者是没有意义的。”

周循扭过头，唐沫沫则惊讶地望向温何。

在她的印象里，温何是一个乖巧的人，跟她很像，弱小善良，但勤奋认真，他们都没什么主见，周循让他们找什么就找什么，让他们记什么就记什么。

可这样的人是没法在这种时候说出这么冷静但残忍的话的。

温何黑色的眸子像无尽的深渊，除了永恒的冷静与理智外看不到任何波澜。

唐沫沫蓦地想起带她实习那位主治医生，每次手术失败时他也会露出这样的眼神，放下手术刀，宣布：“他死了。”

“我说了他没事！”

钟晴一字一顿地说，她的声音开始发抖，眼神却愈发冰冷。

“你这个……你这个废物，你还不如言言，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些话！你有什么资格决定抛弃他！你知道吗？每次进门前他都能感应到房间里有没有怪物，你能吗？你能干什么？！”

温何沉默。

“你活着有什么用！”钟晴歇斯底里，“你，还有那个禽兽，你们活着有什么用？只会害死别人，为什么不是你们死，为什么？！”

“……姐姐。”钟言被钟晴的怒吼吓到了，“姐姐你别生气。”

小孩哗啦啦地哭了，没有亮光的眼睛看向钟晴的方向。

“别、别丢下我，姐姐……别丢下我……我很乖的……”

“我不会丢下你的。”钟晴跪下，捧起钟言的脸，平视他茫然的眼睛，“你忘了吗，爸爸妈妈让我照顾好你。”

藏有关键线索的笔记被她随手丢在一旁，废纸一样。

她抱住钟言，哽咽着说：“姐姐要跟言言一起出去，我们……我们还要去迪士尼玩，言言……”

唐沫沫闭了闭眼。

温何神色微微一变。

太近了。

“放开他，钟晴，快放开他。”

周循也一愣，“离他远点！钟晴！”

“你弟弟……”

他话刚说了一半，钟晴的哽咽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