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区的座椅是老旧的蓝色塑料椅。

温何乖巧地端坐在一角，听着头顶风扇发出“咯吱咯吱”的旋转声。

戴着口罩的病人们此起彼伏地咳嗽，时不时发出“哎哟哎哟”的呻吟，好像声音越大越能引起医生的怜悯似的。

正对着等待区的是一排工作中的牙医，金属的医疗用具在无影灯下发出冷光。

再往里看，还有一个隔间，因为灯光昏暗，看不太清。

身边的病人时不时会朝隔间探头看去，于是温何意识到——那里应该是肖医生的治疗间。

他安静地等待着，视线落在工作的牙医们身上。

这些牙医们的身材格外高大，哪怕是坐着，头也都能顶到护理床上的无影灯。

起码有一米九。

这身材当牙医着实是有点浪费。

他们治疗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比平常人缓慢。

拿起钳子、伸入口腔、缓缓用力……

针头一滴一滴溢出麻药，像是定格动画，一帧一帧将所有的疼痛放大。

温何手心里冒出冷汗。

感觉……有点诡异。

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伸了出来，点了点他的后腰。

温何一个激灵，差点弹起，回头一看。

只见他与椅子形成的夹角阴影里探出一条黑色的触手。

他松了一口气。

触手环着他的腰深入温何掌心，安慰地蹭了蹭。

温何狠狠一捏。

对面楼道里的时虑倒吸一口冷气。

真狠。

等了起码有半个钟，一个护士打扮的人从黑黝黝的里间走出，拿走桌上的签到本，并叫了一个人的名字。

温何忙站起身。

“你好，请问还要等多久？”

他捂着一边的脸，长睫毛遮住黑漆漆的眸子，小声道：“我牙疼，快要受不了了。”

那护士本来很不耐烦，一转身看到温何可怜兮兮的模样。

嘴唇紧抿，眼角泛红。

碎发落在额头上，衬出一股病态的白。

到嘴边的怒斥又咽了回去，护士沉吟一声：“……你牙疼？”

温何点点头，嗫嚅出一个字：“嗯。”

“好吧好吧，我看看，前面还有八个人。”

她又看了温何一眼，后者眼角似乎更红了，透亮的眼睛里几乎随时能落下泪。

“……真疼得受不了了？”

温何又黏糊糊地“嗯”了一声。

“唔……你这算是急诊，先等一等，我去问问肖医生。”

护士说完走了。

她的身影消失在隔间里时，温何敏锐地捕捉到，入口的阴影里还站着两个穿白衣服的人。

看款式，似乎是改良过的教士服。

没过一会，护士又出来了，对温何说：“你排下一个，到这边来等。”

身旁有病患发出抗议，护士吼道：“……怎么了？！他是急诊，你补个牙算什么急诊，有意见别看！去别的牙医诊所！”

温何跟着护士走到最里面的隔间。

隔间前果然站着两个穿白色教士服的人，凑在阴影里，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以温何的感知听不清，他也不需要听清。

触手从暗中探出，点了点温何的腰，示意他可以行动了。

却见温何的目光在紧闭的隔间门上留恋。

过了一会，他突然抓住触手往旁边一拐，低声道：“时虑，我突然有点想法……我想见一见肖医生，然后再行动……”

触手不满地敲着温何的手背。

假如时虑站在这，现在应该张口准备要嘲讽他了。

但或许是不断迸发的灵感拨动了温何的某根弦，配上现在不太好使的脑子，让他突然有了很多抽风的新思路。

他用指腹轻轻蹭了一下触手光滑的表面，像是卖惨，又像是撒娇般道：

“我们早晚要跟这位北楼楼主打交道，现在恰好可以试探一下他……但我又有点怕，这些牙医看起来很不对劲，不像是正常人，时虑，你会跟着我的对吧？”

“你答应过我……要寸步不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