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安轻轻放下茶碗,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看着沈玄明,说道:“你跟我来。”
沈玄明对上张安望过来的眼神,轻轻地点了点头,恭敬地说道:“是,先生。”
沈玄明看了一眼姐姐,然后转身跟在张安身后走出了房门,朝着前面的学堂走去。
沈娇娇待在后屋,坐在座位上喝茶,不好奇也不紧张。
不管那张安要问什么,她都自信沈玄明都答的上来,只最后要看沈玄明的说话行事,对不对张安的胃口。
沈娇娇百无聊赖地地坐在座位上,不好随意走动,只目光所及之处,把这间屋子都打量了一遍。
整间屋子应该是按照茶室布置的,除了招待外客之用,平时张安也会在此处休憩品茶。
当然不是在外面这个地方,而是往内走,被竹帘隔断的内室。
从竹帘露出的缝隙,偶尔能看到内室的一点点格局布置,里面做的是古代榻榻米,没有椅子,只在中间摆了一张矮桌。
矮桌上是整套的茶具和一个香炉,桌边是四张蒲团以供人坐,墙角边摆放着一盆养的很好的兰花。
在内墙挂着一幅三清画像,画像前陈设着供桌,供桌上是几盘贡品和一柱燃烧着的清香。
“这张安不会还修道吧?”沈娇娇闻着空气中的檀香味,不免喃喃自语道。
张安带着沈玄明走到了前面的学堂,推开学堂的门走了进去,室内宽敞明亮,一张张桌椅板凳陈旧但很有质感,墙边摆设红木书架以及名家字画。
从推开的窗户能看到院落外,种满了树木,八九月正是桂花飘香时节,风一吹就飘进了学堂。
张安站在窗边,背着手肃然地问道:“沈玄明,我来问你,你如今都读了些什么书?念过几年学?”
沈玄明恭恭敬敬地对着张安一礼,这才开口说道:“回先生的话,小儿自四岁启蒙,《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早已读熟默写,后学习《大学》、《中庸》初初会读,《孟子》只略略看过一遍,还请先生指点。”
张安点了点头,快九岁的年纪按正常的学习来说,现在正是要教以礼让,示以廉耻之时,读的这些书倒是没问题,便让他来好好问问。
“沈玄明,我来问你,《大学》中这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知所先后,则近道矣,一句是何意啊?”
沈玄明略略一思,这才缓慢而沉着地回道:“ -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 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
“意思为天下万物有本有末,经营百事有终有始。对于天下事物都能知晓其运行发展的先后次序,那么也就接近于道了。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只有先抓住根本性的,立起大本大源,后续才可久远广大,否则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末,岂可久乎。 ”
一语答完,张安也不点评沈玄明到底答的好还是不好,只是接着问道:“自天子以至于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又是何解?”
“回先生,这句的意思是说从天子开始一直到下面的老百姓,人人都要以修养自身为根本。”
“一解做一切。孔子说:“大学的条目虽有八件,其实上自天子,下至庶人,尽天下的人,一切都要把修身做个根本。”
盖格物致知,诚意正心,都是修身的功夫。齐家、治国、平天下,都是从修身上褪去。所以人之尊卑,虽有不同,都该以修身为本也。”
沈玄明又自信地将这句的意思讲了出来,然后微微欠身等着张安的问话。
这两句都不算简单,不是真的把书都融会贯通了,根本不可能在张安问的同时就能答出释义。
“嗯,这两句都答的不错,想来你在功课上很是下了一番功夫,不过我还有其他问题要问你来。”张安嘴里夸着沈玄明,但表情却淡淡的。
接下来的问题才是主题,学问再好也在其次,张安淡淡一笑,以往不知多少求学之人绊于此处。
“晋·干宝《搜神记》第11卷中有这样一句:“母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世人皆赞王祥事母至孝,是世间罕见的孝子,你如何看来?”
张安脸色平常,语气平淡,只沈玄明却听出了张安说这句话时,语气中透着一分冷漠和讥诮。
沈玄明轻轻抬起头想看看这位张先生的表情,但张安此时正背对着窗户,外边天光大亮,张安整个人都笼罩在阴影下,让人只能模糊地看清面容。
“你可好好想想再作答。”好似清楚沈玄明的所思所想,也不急于沈玄明作答,张安淡淡地说道。
“是,先生。”
沈玄明无法从张安的表情知道这位张先生的意思,只能低头细细思考。
卧冰求鲤的原文为:王祥字休征,琅邪人。性至孝。早丧亲,继母朱氏不慈,数谮之。由是失爱于父,每使扫除牛下。父母有疾,衣不解带。母常欲生鱼,时天寒冰冻,祥解衣,将剖冰求之。冰忽自解,双鲤跃出,持之而归。母又思黄雀炙,复有黄雀数十入其幕,复以供母。乡里惊叹,以为孝感所致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