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叶莱还以为他已经回国了。
“等你。”
这句话原本很温暖,但不知怎么的,从秦砚北口中出来,多了一些冷然。
苏叶莱看他沉着脸,脑子还没转过来,直接道:“你不用等,我的这里没法确定回去的具体时间。
虽然准备了多套计划,但没有办法确保万无一失。
得根据晚上的情形,再做出合适的决策。
所以不希望其他人等她。
秦砚北没说话,只是静静盯着她,目光沉如墨,寒如霜。
这会儿苏叶莱才意识到,秦砚北在生气。
只是她不知道为何要生气。
回忆他的问题:她脱险了,那你呢?
苏叶莱明白,他这是关心,于是解释道:“不用担心,我已经做好了安排,大概率晚上能走。”
“那小概率呢?”秦砚北追问。
苏叶莱一顿,小概率就是走不掉。
“你执意要我们都离开,只剩下你一人在这里,如果走不掉呢?你又该如何?”
苏叶莱无法回答。
如何?那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后面的变数确实很大。
可万一成功离开了呢?
苏叶莱没有回答,反而是语调轻松道:“你就不盼我点好么?”
调侃的话语,在这般紧张的氛围之中没有砸出浪花来,反而是很快地被吞噬。
一时间苏叶莱和秦砚北再没有开口,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苏叶莱知道,秦砚北并非想要一个答案,只是在质问她,在恼怒她的自作主张。
可她有什么办法呢?
不管她能不能走,总归是能走一个是一个。
她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再给她一次机会,依然会这么安排。
秦砚北见她面上有委屈的神色,没好气道:“你让我不要插手这件事,离你远远的,我听你的,由你全权处理。”
“可是你却把我安排给你的人都给打包走了?”
那些人是要在关键时候保护苏叶莱的。
可她却在关键时候把人送走了?
“你就这么不在乎自己的命么?”
苏叶莱垂下眼眸,只轻轻摇头。
她并非不在乎自己的命,要不然就不会如此费神布局。
她重活这一世,虽然还没有找到生活的方向,可也有了太多的牵挂。
若是此刻她死了,她会很遗憾很遗憾。
想着自己的那笔巨资还没有安排,想着公司的事务还没有安排恰当,想着闺蜜将来定能解决技术的封锁,想着未来自己的那片土地越来越繁荣似锦……
她猛然惊觉:原来,拥有的多了,惦记的多了,就会对这个世界无比眷恋。
她是在乎自己的命的。
只是——
她由不得已的理由。
之所以让别人先撤离,她来垫后,那也是迫不得已。
只有她留到了最后,才能掩护其他人。
这是在经过了抉择和挣扎之后,才决定下来的。
她知道被送回国的那些人很有本事,但同时对她也是负担。
“他们比我更有用途。”苏叶莱缓缓道。
就是因为他们有本事,才更要送离。
这些人将会在别的地方发挥更大的作用,没必要为了一个她,一起面临艰险。
如果因此被团灭了,她会很内疚,就算是死都无法安宁。
秦砚北冷笑:“你可真能舍身取义。”
这原本褒奖的词语从秦砚北的嘴里出来充斥着嘲讽,苏叶莱觉得很刺耳。
第一次,她觉得秦砚北的声音也没那么好听了。
今天的他,也不再像过去那般,顺和她的心意。
他的字字句句,总是在挑起她的不安,撕毁她的镇定。
有那么一刻,苏叶莱觉得秦砚北是对方派过来的。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够陷入恐慌之中,只有保持冷静才能购应对困境。
可秦砚北简单的几句话,令她心烦意乱。
“你这是在动摇军心。”苏叶莱说话也带了几分情绪,更是在提醒。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只会给她造成困扰。
可秦砚北似乎是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反而更加讽刺道:“军心?光杆司令的军心?”
苏叶莱不喜欢这种语调,被这般责难,她也终于绷不住了。
“那又如何,我一人便是千军万马,你若害怕,就赶紧回国去,等我做什么?我们也没那么熟。”
“没那么熟?”秦砚北咬牙切齿,她是他的女朋友,他是她的男朋友!
这女人居然说没那么熟?
他捏紧了拳头,挥出去的拳头砸向了她后背的墙面。
苏叶莱眼疾手快,赶紧一躲,才发现拳头的方向没有对着自己。
她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知道刚才太过气恼,所以口不择言,说得过了。
可她又没错,是秦砚北惹的她。
“你躲什么?一个视死如归的人,还会怕拳头?”秦砚北凉飕飕的话语略过耳畔,还是那般不中听。
苏叶莱回怼:“就是我真的死了,也是死得有价值,但我不会像你这般在毫无意义的地方使劲!”
苏叶莱的本意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好好想对策,没必要再和她争执,再如何争执,又能改变的了什么呢?
顶多就是自寻烦恼罢了。
他如今这样就跟刚刚挥出的拳头一样,都是毫无意义的。
可这话到了秦砚北的耳朵里却变了味道。
他气苏叶莱毫不在乎的模样,气苏叶莱不珍惜自己,也气苏叶莱没有把他这个男朋友当一回事。
她来了美国之后,两人就跟断联了一般。
遇到危险不跟他说,闹出绯闻不跟他解释,现在决定孤身一人吸引火力也没有事先告诉他。
他原本以为,苏叶莱会和金铭禾一起离开,所以订了去法国的机票。
虽然不在一架飞机上,但时间相差不多,落地后能够一起回去。
可他只等到了金铭禾。
苏叶莱选择留在美国,和史密斯周旋。
她用心谋划,确保别人的周全,惟独将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
这一切,连他这个男朋友都没有说。
现在更是告诉他,这是毫无意义的?
他们不熟?他毫无意义?
秦砚北怒极反笑:“好,很好。”
他没办法和这个女人再多说一句话,他怕再这么下去,自己的肺得气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