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通透的——”她斜倚在木椅上,闭上眼睛,“若是这些个王八蛋都能入了她的眼,只怕她已经被挫骨扬灰上万回了。”
年轻的小姑娘听不懂她言中之意,穷追不舍:“所以柳姐姐到底是不是喜欢这小公子啊?”
“不知道——”胡沁思用团扇盖住脸,不想再与面前的小丫头交流。
巧鹊气鼓鼓去晃她的手:“姐姐们说话真奇怪!明明都知道,就是不肯同我说,说了还要藏着掖着讲半截!”
架不住她撒泼,胡沁思当即投降:“别晃了……”
“不是不告诉你,只是不好说……”她微微叹出一口气,“就这点子事能瞧出些什么来?”
说到此处,女子却话锋一转,
“……不过能叫柳烟桥主动去瞧的,想来也是有点特别之处。”
“所以姐姐是觉得那小公子与寻常男人不同?”
“不知道——”胡沁思敷衍地瞥了她一眼,又将一方手帕盖在了脸上,遮住了太阳,“反正我是不信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的,
尤其——是这种会耍小手段的。”
彼时——
“阿嚏——”
刚回到家中的李遇竹没由来打了个喷嚏,遂即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虽已入了秋,倒也没冷得这么厉害才是,难不成,几日不练,自己这身体竟变得孱弱了?
“小宝儿。”一只脚刚踏进房门,就听一道温柔女声传来,“回来了?到娘这儿来。”
只见一貌美妇人端坐在正厅红木椅上,一旁桌上摆着两杯热腾腾的茶水。
“咳……”李遇竹轻咳两声,瞪了眼在一旁偷笑的青凌,不太自在地走了过去,小声开口:“母亲——
不是说好不在人前这般唤我吗?”
那矜贵夫人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头,笑起来:“瞧我这记性……忘了忘了!我总觉着你还是三五岁,这一晃眼呐,比为娘都高了。”
“刚接到消息,路上耽搁,你爹今个儿怕是不能准时了,”妇人语调不徐不疾,连挑眉这一动作都做得文文雅雅,“那便同我好生说说吧,昨个儿到何处潇洒去了?”
李遇竹面不红心不跳:“陈家公子邀我去青楼,盛情难却。”
青凌:……
他不禁在心中对陈家公子表示怜悯,前几日刚被夫子训斥,今日便又被推出来作挡箭牌,可怜的陈公子。
“青凌,你下去罢。”妇人似乎终于察觉到屋中还有一人,转头将他支开。
并无多话,青凌附身应声,带上了门出去。
见人离开,这夫人反应倒是奇怪,得知是青楼,竟反而松口气般:“陈家那孩子行事荒唐,心眼却是不坏的,同他一起,你万事多多思虑。你有自己的考量,我也不多说什么,只是这一次你去了,怕是有二又有三,届时便不好应付了。”
“与这些个王孙贵子交道,出入风月场所自是免不了的,母亲且宽心……我自有分寸。”
李遇竹微微颔首,行至妇人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你这孩子我自是放心的,”妇人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弧度,又掖着几分辛酸,“只是苦了你……”
说着,她伸手抚上他的脸:“……是为娘的……对不住你。
你本该同其他贵女一样,安逸度日……”
话未落地,却如惊雷炸响!
“母亲——”李遇竹忙打断她,起身匆匆朝门外细细环顾了一番,才又坐了回来,“慎言。”
妇人心下也是一惊,忙用手帕掩住唇,眼中带着几分惊慌:“为娘失言……”
她今日过于感伤了些,只是想起自己的女儿本应安稳度日,如今却时时谨慎,日子战战兢兢,眼下为了应付那几个局面竟去了那种腌臜地……不禁悲从中来。
李遇竹无奈,本是不想让母亲此时探究太多,所以寻个由头骗骗她,不成想,竟又触到她的伤心处……
“母亲多虑,孩儿欢喜的,这般活法,天底下女子都该羡慕孩儿才是。”
妇人只当她是诓自己,摇摇头并不说话。
李遇竹见此,眸中闪过一抹不明的情绪,虽比起其他妇人,母亲是前卫许多,但却仍总想着女子被护佑一生才算幸运,被这条条框框束缚……
思及此处,李遇竹又不免思绪飘飞,姐姐怕是万万没想到,被她调戏的小公子,竟是个女子吧……
想起那女子,她不由得又是耳尖一红。柳烟桥昨日留给她的印象,是过于深刻了些。
她们的久别重逢,似乎过于惊世骇俗了些。
不过既然寻到了她,自己自然是要护着她的,可凡事讲究一个循序渐进,毕竟如今已不是十年前。
李遇竹轻叹一声,她得寻个恰当的由头,恰当的时机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