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把那件袄子随手扔在地上，进屋关好门，摇头说：“不行，洗不干净。若是咱们的衣裳，有点暗印子将就穿着没事。就江望鱼那样的，肯定不行。”

王婶子气道：“这几个丫头也是欺软怕硬，江望鱼怎么可能再穿这件衣裳，这是想着法子找你发泄。真以为晚间江望鱼再折磨你一番，她们自己就能逃过去了？”

江月坐在炕沿上仔仔细细的往手上抹獾子油，然后凑到火炉跟前烤火，说道：“天气暖和了，再过两天屋子里可以不用生火了。”

王婶子默了一默，问她：“你准备怎么办？”

自从娘亲跟着大小姐走了之后，这些年江月便是靠着忍气吞声活下来的。便是白鸽这种小丫头，本比江月还小着几岁，她也一向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姐姐。月钱攒下来都送了人，别人派来的活拼着命的做，遇见事情只想着如何委曲求全熬过去。

可是不知为什么，江月今天不怎么想忍着了。

以前只盼着二小姐出嫁了，也就好了。

但是真的到时候就好了吗？

自己若是一直做一个浣衣女，这手，还好的了吗？又能被谁瞧得起，又能配的上什么样的生活？

她低着头默默的寻思，半响没说话。

王婶子叹气，斟酌着说：“要不，你去大少爷跟前……”

“不行，”江月摇头：“夫人不会同意的，我也不愿意。”

“小少爷那边？”

“柳姬未必肯。虽然小少爷和江望鱼不对付，但都是小孩子打打闹闹。他和大少爷关系好着，况且夫人也没怎么苛待柳姬，她进府早，也知道那些事情，不会惹这些麻烦的。”

王婶子再叹口气，哀声说：“这可还怎么让人活！”

江月苦笑：“左右我忍着也是这样，不忍着也是这样。又何必呢。”

王婶子闻言一愣，担心说：“你可看开些，可不敢乱来……”

江月连忙打断她：“婶子放心，我心里有数呢。这不白鸽还念叨着小莲吗，我得去找找了。”

她说着真就跑出了浣衣处，果然在大少爷那边院子里找到了小莲。

小莲正在宋婶子的指挥下挨个拆门上的棉帘子，看见江月就皱了眉头，面色不悦。

江月怕她误会，连忙先开口说：“白鸽刚才过来，可是点名说要你回去洗二小姐的袄子，说她晚上就要过来取。我瞧着她样子怪吓人的，得过来和你交代一声。”

“点名，我？”小莲一脸的不可置信。

一旁宋婶子也走了过来，江月连忙问了好，给她们讲了讲刚才白鸽过来的情况，小心说道：“她来来回回的问你去哪了，又说让我们两都吃不了兜着，我寻思虽然二小姐一向是对我比较严厉，但是这次既然白鸽提起了你，可不要牵连你才好，还是来和你说一声。”

“你牵连我？就她，哼！”小莲气的冷笑起来，瞧了江月两眼，再看着宋婶子，不住的咬嘴唇，委屈说：“她就是看我来这边帮忙气不过，她倒是也来啊！”

宋婶子笑道：“这可是我的不是了，本来你们事情也多……”

小莲“哎呦”了一声，两步走到宋婶子跟前：“婶子你可别这么说，我们那边最近哪有什么事情，这白鸽就是没事找事！你听江月说，二小姐哪袄子根本洗不出来，二小姐难不成以后还真再穿不成？再说了，这一件袄子想要洗干净再晒干了，那怎么可能是半天能做出来的，白鸽这就是故意害我！婶子她这种人，她这种人，平日里瞧着倒好，暗搓搓的黑心眼！”

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抽噎说：“人家要冤枉我，我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