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钱掌柜出去后,我带着燕儿在内室的雅间里又待了六盏茶的功夫,才悠然而出。
穿过前厅时,我管钱掌柜要了四两碧螺春,然后又招呼着燕儿跟随他前往马厩,挑选一辆低调、不打眼的马车带回府里以备常用。
这些日子以来,回回只要赶上我出门,府里就只剩下一辆骡车了。
也不知道我这位后娘是成心的,还是别有用心的。
总是要靠腿走,哪怕身子底子再好,走多了也着实是吃不消,况且,近日里,我还想将这“七盏鸟兽灯笼”的事情再调查得清楚些,怕是免不了要在外奔波了,有辆自己的车马还是很有必要的。
“喏。”
燕儿乖巧地应承着,随即便跟着钱掌柜往后院走去。
我独自一人在前厅里坐着,看着主街上川流不息的人群,渐渐陷入了沉思。
“齐大姑娘?”
一道轻佻的男声从斜上方传来。
我随声望去,只见一眉目深邃的男子此时正歪着头、笑意盈盈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一身浅绿色的袍衫在他的身上好不显眼,是韦十七。
没想到,这个浪荡子竟是有官身的,难怪那日他能带着燕儿调动府兵前来相救。
想到他当日的搭救之恩,我微微起身,向他拂了个礼,细声细气地说道:
“别院那日,多谢十七郎相救。”
“哦?”
韦十七斜着眼眸听着,俊朗的眉目舒展开来。
“感谢我?要不要来点实在的表示?比如以身相许之类的,如何?”
说着,他挑动唇角,目光灼灼地盯着我瞧,不自觉地用手摸了摸下巴,轻佻地嬉笑起来。
“啧啧,哥哥我啊,怎么说也是一位风流倜傥的少年郎君,英俊潇洒,才华横溢,门第显赫,而且还是个雏儿呢,虽说比不上卢阳那小子,但那小子没开窍儿,还是我好。”
看着他笑眯眯地拉长脸,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不论什么时候都染着笑意,我突然间觉得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
于是,学着他歪着头,笑意盈盈地盯着他瞧,也不说话。
看得久了,韦十七的心里有些发毛,尴尬地挠着头,小声地嘟囔了起来:
“诶?你这是什么怪表情呀?看得我心里怕怕的。”
是呢。
这个人,若不是哥哥妹妹的乱叫,他的脸皮子怕是薄的很呢!
我轻扬起嘴角,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他突然向我走近了几步,目光在我的身旁打着转,好奇问道:
“对了!你那个小丫头呢?”
小丫头?
我沉吟了半晌,回问道:
“十七郎可是在找燕儿?”
“原来那丫头叫燕儿。”
韦十七咋嘛着味儿,眼神中神情闪动。
看得我不由得心头一紧。
南康郡王家若是问我要了燕儿去,我这小门小户的嫡长女只怕是连拒绝的资格都难有。
然而,还没等到我开口,突然就见韦十七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仿佛恍然大悟似的说道:
“我说,今日怎么只见大姑娘独自一人在此,岂不是在等四郎?”
“四郎?世子也在?”
我被他没来由的话所吸引,心中微动。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失言。
果然,侧过头去,韦十七正目光闪烁地盯着我瞧,嘻嘻笑道:
“姑娘不妨告诉我,是否对我家四郎有些意思?你悄悄说与我听,我绝不告诉他。”
我看着韦十七认真又戏谑的表情,脸上不禁泛起了一阵红晕。
这个人,你就是不能跟他好好的说话!
我闷声闷气地偏过头去,不想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