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吃半年也差不多了,跟上学两不耽误。”梁永泰答。
“你也不容易。”云鹤年一句话差点把梁永泰整哭了。后者磕了磕烟斗,揉了揉眼睛,自回屋拌药去了。
“以发展经济和精神文明建设为中心,不提斗争了?好啊、好啊......去京城看看就知道了,也许该回去啰!”煦暖的阳光照在身上,云鹤年闭目嘀咕,昏昏然欲睡......
又是那片愤怒的海洋,不再上学的无知青年疯狂地喊着挥舞着手里的东西,歇斯底里地喊着“ZZZ必败!ZZZ必败......”,秋老长发蓬乱,佝偻着瘦弱的病体站在中间,左边站着南静之、梁永泰和自己,右边站着秋老的夫人和女儿女婿,一溜儿人的脖子上都挂着大牌子,上面用黑笔写着:“ZZ派”,秋老浑身颤抖,早已不堪重负,他伸手去拉一个年轻人的胳膊,大概是想商量一下把大牌子先放下来,被年轻人一喇叭打倒在台上,可能是因为羞辱、愤怒,也可能是被木牌上的绳勒住了脖子......一生儒雅、学贯中西的秋老溘然长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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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刚接到通知,要求三天后归队,我和梁兵都得去蒙山执行任务,南哥带队。”
“那这几天就好好陪海霞,嘟嘟这么小,你又难得休假,她比你辛苦!”
“是,爸爸,我明白。您自己也要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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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哥,在家呢吗?南大哥?”
云鹤年睁了眼,又闭上,又梦到儿子了,是梦不是?.....怎么是潘四奶奶的声音?
“在呢,在,是潘,哦赵大妹子......啥事?”南老头答应着,腹诽还真不好称呼。几个孩子都喊她潘四奶奶,她娘家姓赵,寡居几十年了,平时最是喜爱小孩子。
潘四奶奶未语先笑,“这不是吗,儿子一家要回来过两天,我怕孙女嫌冷住不惯,找你借些柴禾烧炉子烤烤,屋里能暖和些不是?”
“有是的木柴,啥借不借的,良驹今个回?你该早点来搬。”
“电话才打到村部,兰大哥差了小兰陵来跟我说的,明晌午前到家。雁飞跟阿山不在家?”
“和杨家小子上山了,晚上还不知啥时回,我给你担两捆放巷口,你自己慢慢拖家去吧。”
“那中!一捆就使不了。哎哟小妮,啧啧,过了年才见,白了,真好看!”
“四奶奶好,城里的叔叔要回来了,那我帮你拎柴禾吧。”
“小妮真是好孩子,让你南爷爷帮我拎就行了。明天来奶奶家玩,哈?”
“好嘞。”
潘四奶奶家儿子要回来了,再加上刚才半梦半醒间儿子的出现,让云鹤年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打起精神,进屋铺纸醒墨,呵手运笔,写下印象中曾教给儿子的一个北平童谣:
小小子儿,
坐门墩儿,
哭哭啼啼想媳妇儿。
娶了媳妇干什么呀?
点灯,说话儿,
吹灯,做伴儿,
早晨起来梳小辫儿。
写完久久未坐,呆呆看向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