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家的绒花坊内,几十名工人正在忙碌,有的染色,有的软铜丝,有的勾条,有的打尖,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王大家正在埋头传花,一条条打尖好的绒条在他灵活的手下,慢慢变成一片片逼真的花瓣。
静谧中,门外传来一阵嘈杂声,先是薛掌柜殷勤的声音:“小姐,这边走,小心脚下……”
“哪个不长眼的,把杂物放在这里,连旺,马上叫人移开!”接着是薛掌柜急切的叫声。
“是,掌柜,我马上搬走。”连旺连忙应声,重物与地面的摩擦声马上响起。
工人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门口,只有王大家浑然不觉,专注手上。
“就是这里,小姐,请进。”门帘撩开,露出薛掌柜笑的灿烂的脸庞,身后跟着进来一位浑身素白的妙龄小姐,接着是一位绿衣丫鬟及一位褐衣壮妇。
“各位工友有幸了,主家汪小姐来看看大家。快,快腾出个位置给汪小姐坐,倒茶倒茶!”薛掌柜急急张罗。
“不用了,薛掌柜,”汪岐兰摆手阻止,“我本就是来看看大家是怎样做活的,岂能打扰大家。”
“既然如此,那大家就各做各的活,做好来,给汪小姐看看我们的绒花坊是全扬州最好的。”薛掌柜给工人们打鸡血。
工人们齐齐应“是”,继续手中的活,有胆大的好奇的偷偷用眼去瞥汪岐兰,汪岐兰也不觉察,只慢慢移步,依次在各工序台前走走停停,时不时的问些问题,回答的工人腼腆又兴奋。
汪岐兰最后移至王大家台前。王大家不曾抬头,汪岐兰也不出声,静静立着,薛掌柜要出言提醒,也被汪岐兰抬手制止了。直至一朵花花瓣尽成,王大家才停手,起身向汪岐兰施礼。“小姐大驾光临,恕王某失礼。王某做活有个习惯,做一道活不喜在半道上停,需得一气呵成才行,请小姐勿怪。”
“王大家免礼,常言道,不疯魔不成活。王大家的手艺,若非做事时心外无物,岂能到达?”汪岐兰回礼道。
“小姐过誉了,王某惶恐。”王大家回道,谦虚中又带着自豪。
二人稍作寒暄,汪岐兰便唤过秋桂,将带着的一叠纸张取出,放至王大家面前。
王大家拿过一看,面露惊讶:“这是?”
“这是近年来南京、扬州各绒花铺专供宫中绒花的样式,我稍作了修改,颜色也由将艳色改成了素色,王大家,您看,这渐变之色,我们坊可能染出?”汪岐兰指着其中一张花瓣由浅入深的稿样问道。
“能,只是工序繁琐些。”王大家笃定道。
“那这繁杂的样式,也应能成?”
“待我想清楚步骤,应该能成。”王大家自信道。
“好,那技法不成问题,只是我要的急,我想在十日内,完成每样九朵,也就是共九十九朵。王大家,您看,能成吗?”
“这……”一朵绒花至少要花费王大家两天的时间,还不算前面的精选蚕丝,王大家不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