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地哈哈大笑。
早早吃罢晚饭,天还没黒,窦妈妈窦爸爸和菊地,带着大包小包的龙虾、螺丝、虾米回城了,窦豆和老姑奶奶、美卡依依不舍的送到村口。
窦豆对菊地说:“回到上海,代我向海群、明媚他们问个好。”
菊地说:“好的,你也早点回来。”
返回以后,老姑奶奶说:“今晚要下雨了。”
窦豆看了看快要黑下来的天说:“一天里都阳光灿烂,晴空万里的,怎么会呢?”
老姑奶奶也看着天说:“不信,你看着,我这老关节炎可以预报天气。”
窦豆发愁道,“哦,那今天还能去下虾篓吗?”
“算了吧,等天晴了再去吧,万一下了雨,还不淋湿透?生了病还不值当呢。再说了,阴天虾也没法晒。”
“好吧,今天就不去了,我干嘛呢?洗澡吧。老姑奶奶,一会儿我洗澡,你要不断地给我往澡盆里加热水,不然水凉了,会感冒的。”
老姑奶奶说,“知道了,你奶奶爱干净,也是这样洗澡的,都是我给她加水。”
“你也洗吧,我给你加水。”窦豆朝厨房走去。
“我不洗,太费事了,那塑料帐子贴到身上,冰凉冰凉的,人家成年六辈子不洗澡,也没见少了什么,我还一个月到镇上洗一次呢。
你奶奶没准就是洗澡洗得生了病,夜里什么时候走的,也没人知道,你爷爷就是块木头疙瘩。”
窦豆替爷爷辩解道,“那也不能怪我爷爷,我奶奶总嫌弃我爷爷脏,不愿意跟他睡一头,所以,我爷爷就没法及时知道她的情况吗。
这个新奶奶就不嫌弃我爷爷脏,人家还嫌我爷爷香呢,所以,人家两个就能如胶似漆的蜜里调油。
我去烧水支帐子了,您先去看会子电视吧,一会儿我叫你。”
窦豆站在条凳上,把窦妈妈带来的塑料帐子,系在厨房的房梁上,支了起来,在帐子的下面放上塑料大盆。
哗哗啦啦,天还真是下雨了。
洗完澡,窦豆淋着雨飞快地从厨房跑出来,钻到堂屋里,赫然发现有人正坐在八仙桌旁看书,仔细一看,这不是菊地吗?他怎么净做些神出鬼没的事?
窦豆一边拿干毛巾擦着头发,一边问:“你怎么又回来了?我爸妈呢?”
菊地说:“把他们送到家后,我就回来了。”
窦豆奇怪道:“你不是说明天回上海吗?”
“我变卦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嘛。”菊地灿然一笑,窦豆有一时的愣怔。
实在是菊地长得太好看了,笑起来更是阳光明媚,窦豆突然生起了想了解他的心思:“你回来干嘛呢?你不会是无业游民吧?难道你也没工作?也是像我这样的待业青年?对了,忘了问你,你什么时候又回中国的?年前不是说回日本了吗?”
菊地有些心堵:“现在才想起来关心我,都哪辈子的事了?对我也太忽视了。”
窦豆见他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还以为他不愿意说呢,随转移了话题:“你还是回上海吧,这里你住不惯的,尤其是这样的下雨天,到处都是泥巴,也没有洗澡的地方。”
菊地似乎很是无奈地说:“现在想回也没法回了。”
窦豆问道:“为什么?”
菊地调皮道:“下雨天,留客天,车子出不去了。”
窦豆认真道:“下雨天,留客天。天留,人不留。你留下来,村里人会说闲话的。”
菊地好奇道:“哦,他们会怎么说?”
窦豆脸一红,没搭话,而是对老姑奶奶说:“老姑奶奶,今天咱们娘俩个睡一个床吧,让小菊睡你那屋。”窦豆故意把菊地说成小菊,这样比较接近中国人的习惯。
老姑奶奶答应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了菊地一眼儿去了西厢房铺床、收拾被褥。
菊地问道:“姑奶奶说你刚才在洗澡。”
“嗯,怎么了?”
菊地说:“我也想洗。”
窦豆有些无奈:“你跟着瞎参合什么?你以为在这里洗澡很舒服呀?”
菊地坚持说:“我想洗吗,找找浪迹江湖的感觉。”
“呸吧!找江湖的感觉别到这里来,到小说电视里去。人家那是在木板房中央,放一个深深的大木桶,桶里撒着很多花瓣,更重要的是天气不冷不热,裸露着半截身子正合适,美丽又动人,多有情调啊!
我这里,就是一个塑料帐子,粘在身上哇凉哇凉的,塑料大盆也很浅,水一会儿就凉了,还得有个人专门把热水往大盆里添。
厨房就是搭在堂屋边上的小匹叉,又矮又脏,还有股煤气味儿,一点浪漫情调都没有。”
菊地笑着没说话,突然拉着窦豆冲进外面的雨地里,往厨房钻去。
“我一定要洗,你给我续热水。”菊地执拗的说。
“你神经病呀。”窦豆揉着被攥痛的手说:“真要洗的话,让老姑奶奶来给你添水。”
“不要,老姑奶奶来添水就没情趣了。我都不怕你占我便宜,你怕什么?”
窦豆脸一红,说:“我才不占你便宜呢。”
菊地死皮赖脸的说:“我就想让你占我便宜,怎么,不敢呀?”
窦豆说:“你不要给我来激将法,谁怕谁?你去拿换洗衣服,我给你烧水,有种你就当我面脱光。”
菊地坏笑着说:“这可是你说的啊,我去拿衣服了。不对,我没带衣服,没衣服换。要么,把你的衣服借给我穿?我不怕被抛弃。”
哦,就这样的事记得清楚,不正经!
窦豆把大锅放在炉子上,拉开炉口的铁板,在锅里兑上一大锅水,她对菊地说:“你把盆里的水倒掉,再用缸里的清水涮涮盆。”
菊地乖乖的把大盆里的水倒进小盆里,一盆一盆往外面泼,窦豆钻进雨里,跑到隔壁堂屋,翻箱倒柜的找爷爷落下的旧衣服。老姑奶奶问:“现在翻那些衣服干嘛?”
窦豆说:“有用。”
然后抱着衣服、拿了本书就重新钻到厨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