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豆又想问他,车是哪来的?
窦豆很是不喜欢他的遮遮掩掩,他肯定又会说是借来的。哭穷有意思吗,我又不会跟你借钱。
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这车是哪来的?”
菊地说:“反正不是偷来的。”
窦豆又问“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菊地反问道:“很重要吗?”
窦豆说:“只是好奇。”
菊地说:“我也有件好奇的事要问问红豆豆。”
窦豆说:“问吧。”
菊地问道:“有人说,宁愿坐在宝马里哭,不愿坐在自行车后笑,你对这话怎么看?”
窦豆说:“我怎么看?很重要吗?”
菊地说:“只是好奇。”
窦豆说:“我还没想过。”
“现在想吗。”菊地坚持着。
“能坐宝马当然好,但是哭着坐宝马我是不干的。我自己有本事的话,就自己买,没本事的话,咱就看别人坐。
坐在自行车后面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自己愿意。你今天如果不开宝马,其实咱们骑着自行车去卖鱼,不是更江湖吗?当然了,开宝马卖鱼有开宝马卖鱼的幽默,咱们就是出来玩的,图的就是开心。
我们家就是一普通人家,早些年,我们县里家境稍微好点的,都在海南买了房子,现在,一到冬天他们就会去海南过冬,我一直羡慕人家,我很遗憾自己目前没那个能力,给父母在海南买套房子,好让他们冬天的时候,也到海南避寒。
我也没有太高的奢望,我比较相信门当户对一说,两个人家庭背景差不多,两个人实力不差上下,才会有更多共同语言,任何一方的居高临下,对双方都是一种压力,那样的日子肯定不会幸福。
咱不想去粘人家的光,享有钱人家的福,咱也不想太清苦,被对方家庭拖累。
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我非常喜欢那个人,喜欢到任何条件都可以忽略不计,那就不计后果的飞蛾扑火呗。“
菊地若有所思地说,“哦,看来暂时还没有遇到可以让自己飞蛾扑火的人。”
“火烈可以让我扑火。”窦豆毫不掩饰地、豁出去说。
“那为什么不去扑呢?”菊地的脸抖了一下。
窦豆漫不经心道,“做梦都想扑的年代,人家眼里没有我,我扑了只能自取其辱。人家眼里有我的时候,我却不想扑了。没趣,不稀罕了。唉!杯具呀。我怀疑我已经是恋爱废墟了,不会爱了。”
菊地“嗤”地笑道,“还好,只是废墟,不是废都!”
窦豆知道他故意拿贾平凹的小说“废都”打趣自己,也没说什么,而是反问道,“你呢?有自己要扑的火吗?”,
“还不清楚。”菊地说道。
“那说明有个模糊的影子了。”窦豆其实也很想知道,却问的轻描淡写。
“是也不是。”菊地面无表情地说。
这个人其实很狡猾,到今天为止,他实质性的信息,几乎一点都没跟窦豆说过,“废话,等于没说。”窦豆也失去了兴趣。
虾米和龙虾的生意很好做,一上午不到,就卖光了,窦豆数了数,赚了两百多块钱。窦豆说:“咱拿这钱给你买两件便宜内衣。”
菊地看看窦豆说:“内衣还是算了吧,怕有污染,伤皮肤,脏就脏点,嗯我就这样凑合吧。”
窦豆白了菊地一眼说:“人家乡下人也没见都被毒死。”
两个人沿着菜市场一路走着,窦豆突然惊呼一声:“天哪,还有卖粗布的呢?”
菊地问道:“粗布是什么布?”
窦豆蹲在那个农妇面前问道:“这布可以做什么?”
农妇说:“这是我用纺车纺出的线,又用织床织出来的粗布,货真价实的棉花布,城里人可喜欢了,可以扯条单子,冬天铺在床上不冷。”都知道纯手工的、纯棉的东东受欢迎了。
菊地蹲在窦豆身边问道:“这是你自己织的?纯棉花的?”
窦豆跟他解释说:“她用纺车把棉花纺成线,再用手工织床织成布,你看看这种纯手工的织品,布幅都比较窄。”
菊地爽快地说,“窦豆,咱们买了。”
窦豆心说,真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人傻,钱多。
“买了干吗?给你做床单,你用吗?你喜欢这么简单粗糙的面料吗?看看稀奇算了。”
“给我做衬衣呀。”菊地说。
“这东西没经过处理,会越洗越硬的,而且,新的穿在身上,也会扎人的。”
“拿开水烫烫就好了,咱这棉布越洗越亮的。”农妇说道。
窦豆没有拆穿农妇,虽然越洗越亮,但也确实越洗越硬,再穿时,必须拿手揉揉。
窦豆看着菊地实在想买,就买了够做一件衬衣的,菊地说,他还想要一个床单,窦豆说:“买回家就是垃圾。”
但是拗不过菊地,还是买了,这两百块钱就花了一半。
……
梅时雪早就担心了,一再打电话催着窦豆回城:“孤男寡女的,别让庄里人看笑话、说闲话。”
窦豆反唇相讥:“什么孤男寡女的?老姑奶奶每天都跟我睡一个床呢。他们想笑笑去,笑死活该,不关我的事。再说了,你以为乡下人都很守规矩?骚虎家的娃蛋儿,就是未婚先孕的。少拿这话吓我,你闺女不是吓大的!”
梅时雪被窦豆气的牙痛。
这天上午,窦豆正跟菊地兴高采烈的在河边钓龙虾呢,火烈带着邵大伟、王强找到了河边,窦豆诧异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窦家庄呢?”
火烈没理窦豆,而是客客气气的跟菊地打个招呼:“你好,欢迎你到颖水来。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日本友人菊地,这是我和窦豆的老同学王强、邵大伟。”
菊地堆起一脸得体的笑,潇洒的跟王强、邵大伟握了握手,说:“幸会,幸会,欢迎、欢迎。”
火烈说,“梅姨怕乡下物质条件有限,慢待了朋友,让我接你们回城。”
窦豆心说:“老妈真是多事,别人说闲话能说掉一块肉吗?这让人家菊地怎么想?还让火烈来接,就是故意的。”
看窦豆一脸的不开心,菊地笑着说:“红豆豆,既然如此,那就走吧,我们也该回去了。”
窦豆对火烈说:“你们先回吧,我们把家里收拾一下就回去。”
火烈颇有点不耐烦地说道:“家里有什么好收拾的?等着你,一起走!”
窦豆一看火烈那不容置疑的德性,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你说有什么好收拾的?炉子要灭吧?我晒的虾米要打包吧?龙虾要找东西装起来吧?还有很多螺丝,那都是我跟菊地一点一点摸的。”
火烈阴阳怪气地说:“不值钱的东西还当个宝贝,闲的!”
窦豆可不吃他这一套,阴阳怪气的,凭什么?想管人,管你家汤楠楠去,“你是来找茬儿的是吧?我稀罕你来接我?”
大家一看这两个人顶起牛来了,都赶紧来劝架,王强说:“鸟人,说你大老粗,你还不承认,窦豆这是在过田园生活。”
菊地笑着拉开窦豆说:“你真像一头小豪猪,谁都刺,你们班长好心好意来接我们,也是为我们好吗?”
火烈黑着脸,瞪了窦豆一眼,那意思是说,“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他“切”了一声,头前走了。
邵大伟和王强赶紧帮着窦豆他们,把几根钓竿收起来,提着渔网和水桶,一起朝家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