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快起来!”
老者固执地推开刘三九的手,倔强地跪在地上不起来。
“好,你们给我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善县长再不答应,我辞职不干了,我刘三九说话算话!”刘三九已经没有退路了。
闹哄哄的人群,看刘三九把官帽子都押上了,这才只好收场。
此时的肖剑秋,已经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安葬了父亲,自己如今已成了孤儿一个,她再没有信心去子承父业,将这个戏班子再支撑下去了。
房间内,戏班子的所有人都拥挤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摆着一摞摞银元。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难过和不舍。
肖剑秋叹了口气,抬起一直低垂的头,苦笑地望着大家。昔日那一张张光彩的面孔,如今都变的一片黯淡。
肖剑秋道:“大家都别难过了,老天爷就给我们戏班子这么长的气数。这么多年来,大家风风雨雨的,气没少挨,可日子却从没过殷实了,咱们还是另谋生路吧,这些钱呢,按人头,一人一份,我爹这么多年就积攒下这点家底,钱虽然不多,可也足够挺上一阵子了,大家都拿着吧!”
肖剑秋拿起一摞钱,递向大家,却没一个人伸手,人群中不时传来几声抽泣和哀怨。
肖剑秋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语气也开始加重。
“大家都别磨磨唧唧地了,拿上钱都抓紧赶路去吧!”
大家仍站在原地不动,肖剑秋心急地说道:“大家抓紧收拾东西,趁夜马上离开这儿。明儿一早保安队黄队长一上门,咱谁也甭想走了!”
大家仍悄无声息地低着头。
“老根叔,你带个头!”肖剑秋看向年长的老根叔。
老根叔起身拿起一摞钱塞到了一个人的手里,接着又一个一个塞到几个人的手里后,对着其它的人说道:“都别戳着了,都自己拿!”
人群这才动了起来,把自己的份子拿在手里。
看着大家把桌子上的钱拿完,肖剑秋对老根叔说道:“老根叔,车归你,咱那些行头你都拉着好好保管起来,兴许哪天还能用得上,我只留我的那匹马!”
老根叔两眼映着泪光,有些哽咽。
“剑秋啊,那你准备到哪儿落脚哇,一个姑娘家的,我真是放心不下你啊,就这样把你一个人给扔下,我也对不住你爹呀!”
肖剑秋拉住老根叔的手安慰道:“老根叔,你不用惦记我,我有地儿去,您就放心吧!”
“那你总该给我们个话儿,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去处找您不是!”
肖剑秋想了想,语气坚定地说道:“我,我去塔城!”
“去塔城?那个宋老爷不会放过你的,不妥不妥!”老根叔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
“放心吧,老根叔,我不怕!”
“咳,我是真担心你呀!”老根叔的语气带着担心也带着无奈。
“好了,大家别站着了,快收拾东西,抓紧走!”
迟迟不肯离去的人们,在肖剑秋的再次催促下,才开始缓缓离开。
只有老根叔还是坐在那里不肯走。
“不行,还是你先走,那保安队要找的是你,我这个老头子守在这儿,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着!”
“老根叔,你还是快收拾东西走吧,等你们走远了,我就走,他们抓不着我,我还有马呢!”
“咳!”老根叔摇摇头,回头向大家喊道:“都抓紧着点,走了!”
盛极一时的肖家班,从此解体。
这种结局是所有肖家班的人从未想到的结果。
在这戏剧正在蓬勃兴起和广泛传播的时代,一个成熟的班底就这样四分五裂了。
要说东北的戏剧发展,宁古塔的戏剧活动是最为活跃的,各剧种最早传入东北,都是从宁古塔时期开始的。
这还得益于大批文人流放至此,促进了戏曲和曲艺在东北的传播。
顺治十八年,原明朝兵部尚书,后曾任清朝浙江布政使、工部侍郎、江南按察使的张缙彦他本人就是个戏剧曲牌名家,他被流放到宁古塔后,在宁古塔教授歌姬传播昆曲。
此后,江南昆曲名家祁班孙又落户宁古塔,成立了昆曲小科班,教授了大批昆曲学子。
康熙年后,河北梆子戏和京剧也先后传进了宁古塔,使塔城的戏剧活动达到鼎盛。
各种戏剧班子在塔城十分活跃也十分得宠。塔城经济发达,富商大户云集,也更烘托了戏剧的繁荣发展。
肖剑秋喜欢这座城市,也更眷恋着刘三九。
可此时的塔城,一场学生运动正向白热化推进。从游行、宣讲、张贴标语和向县政府请愿等文斗,开始向武斗发展。
原因是运动持续到现在,县政府仍然没有给出满意的答复。
最后,愤怒的学生们撞开工厂大门,一直冲进宋世荣的木材厂,焚烧了工厂的牌匾,形势开始逐渐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