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澄没能维持住帝王的威严,当即便笑喷了出来,但碍于皇家颜面,赶忙又用假咳掩盖自己破功的事实。
常廷玉嘴角一扬一撇,可见憋笑憋的辛苦,但毕竟是总管太监,还是有点深沉的,最终没像卿澄那样笑出声来。
“绸答应……咳……当着皇上的面也敢胡说些戏文?”
见这俩一唱一和,压根没打算给我活路,我当即眉头一蹙,猛地跪在卿澄面前:“你们想怎么治罪都行,给个痛快吧。”
卿澄闻言,好不容易喘了口气,这才一脸无奈地凝了我一眼。
“罢了。”
我骤然一愣,罢了?什么罢了?把我的命罢了?
见我一脸蠢样,卿澄不禁扶额:“朕顾及皇家声誉,不与你一介女流多多计较,又看你颇有几分……蠢笨可爱,决定同你既往不咎。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出宫你是别想了,老老实实待着吧。”
说完,卿澄微微侧头,又对常廷玉吩咐道:“传朕的旨意,即刻起,解绸答应禁足,恢复答应的吃穿用度,但想来……绸答应这么有本事,拨人伺候许是不必了吧?”
卿澄用眼尾扫向了我,眼神中的戏谑之意倾泻而出。
但在某种层面上,这也等同于大赦了。因此饶是常廷玉都没想到,卿澄就这样与我“既往不咎”,愣了好半天才诺诺称是。
“你还有什么话说?”
卿澄眸间不耐地看向了一脸吃惊的我,似是在等我谢恩。
我吞了吞口水,心里满是劫后余生的喜悦,就连卿澄都意外的顺眼了许多。
“奴家谢皇上恩。”
我摆出了前所未有地恭敬之姿,对卿澄狠狠磕了一个。
“自称改了吧,一口一个奴家……惹人生厌。”卿澄奇怪地睨了我一眼,继而再次恢复了往日冷冰冰的龙脸,转身出了小厨房。
临走前,卿澄提醒我,从明日起我要准时去皇后宫里请安,不许不去,不去就新账旧账一起算,还要车裂我。
我战战兢兢地应允,心里再次暗暗叫骂起来。
……
内务府很快收到了皇帝“大赦”我的消息,却因着皇帝没许往玲珑轩拨人,薛公公对此也没有太当回事。一个时辰以后才领着十来个宫人,慢悠悠地敲响了玲珑轩的门。
“奴才见过小主。”
薛公公见了我,脸色虽然不好看,但起码肯正眼瞧我了。
我客气的将薛公公让进了玲珑轩,脸上颇为尴尬地笑了笑。
“小主,因着奴才没得皇上的令,所以没办法给您拨几个得力的宫人伺候。多有得罪,小主勿怪。”
薛公公毫不客气的客气道,随后侧了侧头,身后跟着的那十几个宫人这才动作麻利地收拾起我住了近三个月的玲珑轩。
“不碍事,是我自己不要的。”
我咧着嘴,好面子的跟薛公公解释道。
“嗯……”薛公公懒懒地睨了我一眼。
好不容易等宫人们洒扫完毕,薛公公挥了挥手中的拂尘瞥向了我:“小主可还有什么吩咐?”
“我的饭菜和衣服……”
我无奈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衣,生怕卿澄让我以这种装扮给皇后请安,心里顿时忐忑起来。
薛公公不屑地来回打量了我,随后才幽幽吐口道:“烹饪所用的肉菜每个月按例发放,服制首饰一类,明儿一早会有专人送来。”
“行,那我就放心了,公公慢走。”
我假笑着点了点头。
薛公公暗暗白了我一眼,这才带着洒扫宫人出了玲珑轩。
……
傍晚,樟怡宫内。
粟妃在得知卿澄下令大赦以后,气得将自己亲手抄写的万字经书尽数撕了个粉碎。
贴身伺候的丫鬟缎雀神色惊慌,双肩微颤,愣是不知该如何宽慰自家的主子。
“娘娘……气急伤身啊……”
缎雀硬着头皮俯在粟妃身侧,为粟妃新呈上了一杯热茶。
还没等茶盏放稳,卿澄便迈着修长的双腿,稳步走进了樟怡宫殿内。
卿澄怕白芷玉误会,所以特意早早儿过来向粟妃解释。结果刚一进门,就见满地的狼藉:“芷儿这是……”
粟妃慌张地睨了一眼那抹明黄,随即胡乱扯了个理由:“经书抄的不好,一时气得紧了……”
卿澄闻言颔首,接着紧挨粟妃坐下:“难得芷儿也有如此性情的一面。”
白芷玉心虚地攥了攥手里的绢帕,表情微僵:“臣妾听说……澄哥哥赦免了那位女子?”
“是,朕赦免了她。”卿澄眼神有一瞬飘忽。“原本朕是不准备这么轻易的放过她的,谁知这绸答应和以往的那些个风尘女妓有着万般不同,既不会百般讨好,生命力还异常的顽强,想必不是会惹事的。所以朕为了皇家颜面,不想处处同一介女流多计较。”
若不是卿澄在场,白芷玉的表情怕不是要拧烂了。奈何此时只得勉强维持着脸上温良的表情,迎合着颔首称是。
片刻后,白芷玉佯装疑惑着侧头:“那澄哥哥为何不干脆放了那位女子出宫?好让她过回原先的生活?”
卿澄闻言,下意识抿了抿唇:“不可,若就这样放了她回去,又难免便宜了她。倒不如暂且将她豢养在宫中,身边没人伺候,又没有朕的召幸,也好让她体会一下被众人排挤的感觉。”
粟妃眉头轻轻蹙起,心觉卿澄所言是在找借口。但碍于自己在卿澄面前的人设,她不得不斩断这些无意义的猜想,面色和缓地对着卿澄含笑道:
“皇上圣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