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朝殿门处看去,只见几个官兵用步辇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老妇人缓缓进殿。
其中一个官兵还一直用长刀抵在老妇人的脖颈处。
太后!
连患有腿疾,深居简出的太后都被挟持了过来。
一个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罢了,就不能给她最后的体面吗?
这是很多敬仰太后的朝臣及女眷们内心的想法。
太后使出全力才大喊了那么一声,制止了官兵挥刀砍幽州王的动作,之后就是好一阵咳嗽。
等她平复过来,人已经被抬到了幽州王身边。
若说如今还能威胁到皇帝的人,除了那四位生死不明的皇子,怕就只有太后和幽州王了。
已经失势丧亲而重病在床的皇后,对皇帝来说都是废人一个。
这也是为何连不良于行的太后都会被抬来金銮大殿,却独独漏掉皇后的原因。
太后慈爱地看一眼被官兵按压跪地的幽州王,再将目光转向身着太子妃衮服的许氏。
浑浊的老眼细细打量一遍后,太后费力地吐出一句话:“你不是阮氏,当年是哀家亲自为她入殓,她已经死了。”
太后与废太子妃年轻时是非常要好的手帕交,当年废太子妃被赐死后,太后念在相交一场的份上,冒险请旨给废太子妃入殓。
但这件事外人并不知情。
眼下太后说出来,却也足以让人信服,因为太后这些年经营起来的名声非常好,还是有这个信服度的。
太后的这句话,犹如乱石激起千层浪!
在场数人诧异震惊极了。
竟然不是废太子妃?
既然废太子妃是假的,那所谓的废太子血脉是不是也是假的?
很多人都在心底发出质疑。
许氏后退半步,强压住内心里的慌乱与不安,随即不解地看向沈骁,用眼神发出询问。
为何要让太后上殿?
在原计划里,并没有挟持太后上殿这一环。
反正已经有足够多的人可以威胁皇帝,不差一个太后了。
再者,许氏也知道太后与废太子妃年轻时非常要好,说不定太后知道一些与废太子妃有关的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所以,挟持太后上殿可能存在隐患,因此在商议时就否决了。
却偏偏太后还是被抬来了金銮大殿!
沈骁接收到许氏的目光,也是一脸茫然。
他不知道太后为何会被人抬来,可那些挟持太后的官兵,左臂上确实绑着一截红绸,这是用于区别己方和敌方的标记。
没从沈骁这里得到答案,许氏在稳住心神后,出言反驳,“堂堂太后,为了抹杀掉本宫的存在,不惜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做假证,真是可笑!”
“公孙皇室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宵小之辈,才一度衰败至今。”
“今日本宫就是要拨乱反正,为公孙皇室的正统血脉正名,恢复先太子公孙珏的昔日名誉及地位!”
“你们当年空口白牙就敢往先太子身上泼脏水,如今故技重施,还当本宫会上当吗?”
论打嘴仗,许氏何曾输过。
病体虚弱的太后都被许氏一番辩驳的话刺激得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奈何她就算曾经是宫斗冠军,但病弱多年,就像是一头垂垂老矣的兽王,连震慑人的威压都发不出来了。
眼见着许氏几句话就四两拨千斤地反驳了太后,而太后被怼得说不出话来怼回去,朝臣们就开始质疑太后先前那句话的真实性了。
确实,外人又不知道太后曾经请旨为废太子妃入殓,这种皇家秘事,既要秘密进行,也不会有文字记录留下,无从查证。
先前朝臣们出于对太后的敬仰,先入为主地相信。
但许氏几句话,言辞犀利地指出了漏洞。
现在朝臣们都有些迟疑,觉得这简直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听起来好像都对,但谁的话都不是完全可信!
眼见着朝臣们神色各异,且目露怀疑,皇帝和太后都很慌乱。
明明在太后出现后有所波澜的局势,又被许氏给掌控住了。
扳回一局的许氏还想要再说什么,就在这时,一道利刃破空声响起。
下一瞬,尖利的羽箭正中许氏的心口。
许氏不是习武之人,又已经老迈,根本躲闪不了。
混在人群中默默吃瓜的萧灵琅幽幽地叹息一声。
失败者死于话多,不管正派还是反派,皆是如此。
经历多了,萧灵琅才总结出这么一句话。
许氏是正派又如何,虐文里的正派,下场可能还不如某些文里的反派呢!
虽然心中吐槽不断,但萧灵琅一直刻意低调地混在人群中,继续默默看戏。
突如其来的利箭让护卫在许氏身边的一群人都反应不及。
明明是胜券在握的局面,怎么会突然出现变故?
跟在许氏身边的徐香在惊诧过后,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许氏摇摇欲坠的身体。
沈骁警惕地看向利箭射来的方向,做出防备姿态。
与此同时,一大波铁甲官兵从各个入口涌进金銮大殿,围成一个密集牢固的包围圈。
突发的意外让在场的很多人都始料未及,场面一度混乱起来,官兵们四处防备,根本分不清周遭的人是敌是友。
“沈骁,你的傀儡是假的,你没了起兵造反的由头,外面全是清君侧的正义之师,你束手就擒吧!”
一道清朗的男声由殿门处响起,一个身穿金甲的年轻男子大步走进了金銮大殿。
话落的同时,将一个血淋淋的头颅扔到了沈骁的脚边。
“沈彧!我的儿?怎么会这样?”沈骁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他看着沈彧的头颅在自己脚边滚了几圈后,停下不动,地上是蜿蜒的血痕,而沈彧那双精明狡黠的眸子,此刻灰暗无光。
死不瞑目啊!
沈骁连连后退,无法接受眼前的这一幕。
说好的一个进攻皇宫,一个控制宫外全城。
沈骁还在等待着沈彧的到来,从未想过等来的是沈彧被人砍掉的头颅!
追随沈骁的人也开始慌乱,不止因为突然涌进金銮大殿的人,还因为沈彧的头颅。
大战中主要将领被砍下头颅,无疑是最消减士气的手段之一。
而那个身穿金甲的年轻男子在扔掉沈彧的头颅后,径直走向皇帝,远远跪下行礼,高呼万岁。
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得说不出话来,等好不容易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才问道:“来者何人?”
皇帝虽然认得来人身上的金甲出自哪个军队,却不认识眼前这个人。
金甲男子回答道:“微臣是南境副将公孙彧,奉统帅之令,带兵前来救驾。”
皇帝皱眉,“公孙彧?南境众位副将里,可没有这号人!”
边境将士的晋升任免,皇帝都是一清二楚的。
在没有确认来人身份的情况下,皇帝根本不敢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