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大夫也知道麻子此刻有些迷茫,聪慧异常的成人也只能谨小慎微,练个散摊儿,纵然是个童生又如何。
“小麻子,是不是觉得这童生斤两太轻啊?你才多大的年纪,就整天想着闯江湖,去镇上买点货也须借老夫这虎皮,哪怕是帮村里整座磨坊添加水车行善事也得借百草堂的虎皮,但你知晓吗?刘老匹夫一不正经老货,去县府是一方父母官县君的堂上佳客,就是让这老东西拎把刀满大街发瘟乱窜砍人,那也是官府内卫黑冰台出面,连当地官府的刑捕不得多问,就因为他是进士出身,是官家遴选的精英士人,享受官家与百姓的共同供养。”不知廖大夫想到啥,竟越说越激动,有些不服也有些酸味。
“可我咋没觉得刘先生有多厉害?”忽然麻子想到自己修习的心法,自己那只寻宝的小河狸,种种不凡在刘先生眼里并未引起太大波澜,底气便愈加不足。
“想明白了,还想休学不,虚度年华,去闯江湖吗?就你这三脚猫功夫,别出门,丢人。出了门,丢命。”廖大夫半壶酒入喉,也浇灭刚触景生情的不甘换成一肚释然。
“去继续修学吧,再高深的心法也需要学问的,需要清醒的脑子,不然就练一身横练功夫,当蠢傻矬武夫吧。现在的你太弱小,几把金叶子就能乱心迷窍,钱是好东西但你得来的太容易。好好思考吧,至于你那些同堂想参加这次抓鱼可以,我允了。至于那磨坊我也替你挡下,这好事儿我不怕啥盛名所累,记得把钱送过来。”
麻子走在路上思绪万千,时而恍惚时而清醒,快走到家时,忽而回身向刘先生家走去。
刚踏进院子,看到刘先生在喂鸡,看着抛食架势熟稔的很,几十只母鸡满院子乱跑,鸡屎味十足。先生素爱洁,竟能忍此恶臭,麻子见此心里只剩佩服两字。
“先生,我想继续修学。”麻子走到刘先生身旁,看着小鸡来回哚食。
“哦?昨天在村里闹那么大场面,不是廖赤脚所为吧?”刘先生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
“有一部分是的,呵呵。”略显尴尬的麻子只能赧然。
“待我喂罢鸡,我给你细道细道。”
在书房里,麻子喝着热茶,听着刘先生絮叨,大致意思是先到县城官办书院读三年待拿到廪生资格,再前往邻州的郡城青州的阳明山院进修,阳明山院也是刘先生曾进修多年的书香之地。
“以你童生之资,到县城进学也不会太过耗费,只要能守住静心,少参加些同堂间的攀比宴请,待取得廪生资格,一干用度皆有官府承担,年头一过便携我手书一封去拜访县君,一应事宜安排我皆在书信中,趁着不足一月时日好好跟家里呆呆以表孝心,以后回来的日子少喽。”刘先生说完端茶回忆起过往,青年时意气风发,胸怀天下,游历进学,趟进官场甘霖天下,花白之年又回到故乡,浮沉半生,风雨巨浪,饮一口温茶,老泪纵横,涩甘自知。
麻子一口饮尽手中茶,稳了稳心神,不再打扰沉入回忆的老人,自去了。
天气愈发冷了,鸡鸣前在河边打套拳热身后,远望着那片高耸的南山,何二先生说的白蜡林子就在那座名唤南屏山的山口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