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腾的热气从他全身皮肤毛孔翻涌而出,尘雾一般的青紫色紧跟着就冒了出来。
与此同时,一股带着酸意的花香陡然在屋内散了开来。
奚瑶屏住呼吸,指尖微动,十来个小火球就从她指尖冒出,绕上了浮在半空的青紫尘雾。
不过瞬间,这青紫雾气也就被焚了个干干净净。
闻着客栈内浓重了好几分的酸涩花香,奚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
这雾气像是某种植物。
席樊久居魔地,又特地将城池建于地下,是不是因为知道这种子的特性呢?
毕竟,离体神魂不惧灵植,他遗留下的魔骨和魔心却未必不怕。
若是知道却没提,那便是不安好心。
“二师兄,许久不见玄都,我去寻寻她。”眼睫微闪,她往嘴里塞了颗补灵丹,眸光流转间,脸上就蕴出了个活泼无害的笑。
“分头行动吧,我去城外看罗浮。”沈越神色平静,心照不宣地与她对视一眼,紧接着就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感觉有些冷,将你的火借我一缕。”
“没问题。”奚瑶一本正经地点点头,眼角余光瞥了眼外面阴沉沉的天空,双手一握,就凝了个足球大小的火球递到他面前。
“这么大,够不够?”
沈越一噎,咬牙切齿地呵呵冷笑一声,“想烧死我直说。”
指尖在火球上轻点了点,一缕拇指粗细的火苗被他引出,浓郁的黑气将火苗包裹,他懒懒地摆摆手,抬脚便出了客栈。
客栈内无人,沈越一走,屋里就安静了下来。
奚瑶深吸了一口气,阖上双眸。
宁静的氛围中,她沉下心神以神识描绘周身的环境,拨尘除沙,掩藏在祥和热闹中的那一点异常,也就慢慢在她眼中显露了出来。
抿了抿唇,她若无其事地走出客栈,站到廊下,抬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眼苍穹。
若席樊真是恶人,那他的戏,未免也太好了些。
竟连储子意和沈越都可以骗过。
到底是老狐狸啊……
觑了眼苍穹之上的最深处,那隐隐翻涌的黑云,奚瑶笑了笑,闭目感应了一下储子意的位置,思索了片刻,却抬脚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出客栈往右,西行数十步。
蒸笼上腾腾的白烟略小了些,长桌被撤去,原本坐在长桌后的女子也正弯着腰,一根根将炉灶里的柴火往外退。
午日一过,铺里那两个吃东西的食客已经不见了身影,便连毕荧都好似已经离开。
整个铺子内空无一人。
“叫我云意。”
“雨气一帘润,云意千山深。”感应到她的气息,弯腰正退着柴火的姑娘并未抬头,语气也透着十足的冷淡。
“我有名字,谁耐烦听你一口一个半点不曾上心的姐姐。”
原来她名字叫云意吗?
魔心幻化的城中居民,不仅有自己的名字,便连性别都与魔神本尊不同。
这倒是很有意思……
奚瑶微垂着眼眸,无声地将云意二字在嘴里过了几遍。
炉灶里的柴火尽数退出堆放在一起,云意直起身从一旁的木桶里取了两瓢水将余火泼灭,这才不咸不淡地招呼了一声她。
“说吧,去而复返又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
奚瑶笑眯眯地眨眨眼,当然是来策反你的啊。
察觉到她微笑下略有些诡异的目光,云意下意识就后退了一步,“直说吧,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
“喔。”奚瑶一脸无辜,“刚才吃完东西忘了给钱,这会儿我是特地过来补上的。”
“呵……补钱?”
云意冷笑,声音中透中丝丝嘲讽,“我做出的食物连你喉咙都不曾下,便被凤凰火给焚烧了个干净,不曾入肚的玩意儿,你补什么钱?”
“不曾入肚,却已入口。”
奚瑶闻言,正色道,“云意前辈做出的东西,色、香、味三者我皆已品到,怎么就不算吃过了呢?”
“很会狡辩。”云意目光淡淡扫她一眼,唇角微勾,慢悠悠地开口,“现在的修士小姑娘们,都如你一般会说话吗?”
“那自然不是。”奚瑶眉眼弯弯,眼眸在铺子里微微一转,“就比如在我之后进来的那姑娘吧,她一看就不太会说话。”
云意点头,“也是。”
“我把她藏起来了。”犹豫了片刻,她这才缓缓继续,“我还没想好,要不要杀她,所以在那之前,我得保证她不会死在别的东西手里。”
转身朝奚瑶招了招手,云意转身,便带着她往铺子后方的居所里走去。
穿过窄窄的庭院,绕过还泡着江米的大水缸,再踩着两道石阶往上,便是云意的卧室。
床对面的窗下摆着一张竹榻,毕荧满脸青紫,正侧身睡在上面,呼吸幽微。
“很奇怪。”
云意在榻前站定,探手摸了摸毕荧的额头,语带好奇,“凤凰与毕方都是浴火而生,为何星缕花的种子不怕她的火,却独独惧你?”
“火种不同,毕方火无神性。”
奚瑶抱着手臂,神情淡然地开口,“我虽不曾听闻过星缕花,却也能料想到,这花是受魔地的黑气温养出来的,不惧浊毒之气。”
“而毕方一族火中带火毒,火虽炽热,毒阴差阳错间大约成了种子的沃土,自然是除不尽的。”
远远地睨了眼对面侧躺着的毕荧,她眨眨眼,开口道,“这人暂时死不了吧?”
云意看她一眼,“十日之内应该是死不了的。”
“那就让她躺着,免得碍事。”奚瑶点头,视线一转就继续放到了云意身上,“云意前辈确是魔神席樊的魔心所化吧?”
太久没听到那个名字,云意眼中闪过复杂之色,轻叹了一口气才开口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如果是的话……”奚瑶沉吟,“能让我看看吗?”
云意茫然,“看什么?”
“厉鬼图……”